“我认为你目前不再具备领导人素质，不具备领导能力——”
说到这里，何志军再度停了下来，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极为艰难。
他扭头看着谭副司令，红着眼睛道：“狼牙旅长何志军，针对狼牙参谋长处置意见是：革职！废除军衔！”
革职！
废除军衔！
这六字，何志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是花费了他极大力气。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萎靡了下来，宛若霜打了的茄子。
革职，废除军衔，这两样哪一样不比杀了范天雷更狠？
这虽然留了范天雷的命，但和苟延残喘有何区别？
论军职，范天雷是狼牙特战旅参谋长，位高权重，在特战军区也是重点培养对象，拥有优先升职资格。
论军衔，范天雷是大国上校，距离少将一步之距，如果能立下大功册封少将，他身后的整个家庭，都会成为大国将门！享受无上荣光！
这也是为何范天雷越来越喜欢甩锅，越来越喜欢抢功劳的根本原因之一。
只因这个位置，太关键了！
容不得他出现丝毫差池！
可明明眼看着一切都近在咫尺，他就快要完成自己参军之处至今的唯一愿望之时，他，近乎被从天堂打落九幽地狱！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个年纪在特种部队，已经算是超大龄了。
那些特种兵王，最晚也会在三十多岁时退役。
也只有他们这些权谋者，才延长到了六十岁退役。
可就算如此，范天雷留在狼牙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五年了！
这个时候革职，短短五年他如何东山再起？他的前途，似乎在一瞬间被毁的彻彻底底。
而废除军衔，更是要了他的老命，如果说革职等于没了身份，那么废除军衔等于没了地位，没了潜力！等于封杀了他一切成长起来的可能！
“旅长，你若懂我，莫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过让我被这般折磨！”
范天雷表情，此刻雪上加霜。
绝望，奔溃，懊悔，恐惧，各种情绪宛若洋流疯狂涌来，他感觉脑袋都要炸开般。
努力了大半辈子，本以为最多就是止步于此，但他怎么也料不到，止步于此都是奢望，他大半生的努力，心血，都因为自己的一次过错被毁的干干净净！
革职，除衔，他不就是个大头兵？
他甚至连那些大头兵都不如！
因为那些新兵蛋子，起码身体还在走上坡路，起码还有很多时间去创造无限可能，而他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了。
与其这般苟活，倒不如直接死了痛快，死了，陈青就放过自己了吧？
他总不会刨坟鞭尸吧？
不过就算陈青这么干，他也无所谓了，只要一死了之，哪怕自己尸骨被丢出去喂狼喂狗又能如何？反正自己不知道，反正自己解脱了。
看着那顷刻间被抽掉了生气，仿若死物般浑浑噩噩的范天雷，何志军双拳死死攥紧，紧咬牙关。
他也不想这样，但谁让范天雷惹谁不好，偏偏惹上陈青？
他何志军但凡有其他办法，哪怕是豁出命，他也不至于将范天雷亲手毁了。
“军区同意。”
谭副司令一锤定音。
似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听到这句话后范天雷不再抱有丝毫侥幸，他发疯般从腰间掏出配枪，直指自己太阳穴。
“范天雷！！！”
谭副司令脸色一变，厉声呵斥。
这个脑残，就丝毫都看不出自己所做的努力？
“你给老子住手！”
何志军也焦急咆哮。
而站在旁边的叶龙眼疾手快，直接一把将范天雷配枪打飞，不过还是有一枚子弹擦着范天雷的头顶飞了出去，在他的脑袋上留下一道半厘米深的血槽，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你再敢乱来，我灭了你！”
看着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范天雷，何志军心有余悸的咆哮道。
“死了倒好。”
范天雷苦笑了声，而后他深吸了口气看向陈青，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开口道：“我承认，我太过自大布局失策，让狼牙败给了华南虎特战旅，担心被旅长问责，被军区问责，我选择了推诿责任。”
“你的消失，和狼牙战败毫无关系，甚至，雷战他们一度很担心你在军演中出了意外。”
“他们率先想到的都是你是否出了意外，都在担心你的安全。”
“除了我，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你若永久失踪更好，谁能说是我战败不是因为出现了内奸逃兵？”
说到这里时，他几近癫狂，笑的猖狂，“狼牙参谋长我当了十年！这上校我也当了十年！每一次有提名机会，我都因为各种小错而被放弃。”
“试问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又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今年提名在即，我实在等不起了！”
噗通！
他跪在了众人面前，涕泗横流，又哭道：“我承认我自私，我承认我好大喜功，却没勇气担一点点责任，我确实不配再管理狼牙！”
“陈青，我命给你，就当谢罪！”
众目睽睽下，他跪着向陈青挪来，之前被侦察机压了一下，他显然有一条腿受伤，此刻膝盖位置，早已渗出斑斑血迹。
他拖着长长的血迹，用伤口前行。
刚才，当子弹擦过头顶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他进入狼牙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这些该死的功名利禄！荣誉嘉奖！身份地位！
他在向这些人赔罪，也再向自己赔罪！
他对不起自己初入狼牙之时的一心为国，他辜负了军区对自己给予的厚望。
他范天雷，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