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闻言，不禁一阵沉默。
他虽只是加入梨园五年，却也能够感受到，戏班子与众不同的氛围。
在这传统的行当中，他真实体验到了，何为‘一大家子人’。
那绝对不是，在钢筋混凝土的都市内，能够体验到的感觉。
故事中的那位弟子，从小便跟着戏班子走天下，最后被人骗着用剑自刎。
无异于被自己最信任的家人，亲手葬送。
“呵，世人都说鬼怪可怕，可真正可怕的，还是人心啊。”
“那位故事中的弟子，着实令人惋惜呀。”
燕飞摇头轻叹。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此间痛苦，何以为外人道也。
也难怪程小蝶说起故事来，隐隐含有怒火。
可燕飞话音刚落，程小蝶突然再次走了起来，撇嘴道：“这有什么好惋惜的，要我说就是那位弟子瞎了眼，最后时刻还不知自救。”
“简称，不长眼的傻子。”
额...
燕飞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这姑娘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刚才因为故事生气的人不就是你吗？
怎么现在，你反倒还说那位主人公的坏话了。
“我说程小姐，你这么说那位，有些不太合适吧。”
燕飞不禁皱眉道。
哪怕故事之中，没有点名点姓，可他也猜到了主人公是谁。
既然是那位先生，还是该保有应该的尊重。
“切，我实话实说而已。”
“快看，前面就是你心中那位先生的墓了。”
程小蝶指着前方，突然转移话题道。
燕飞顺着她的手指，朝着前方看去，当即停在了原地：“这...”
目光所及之处，哪里是什么‘坟墓’？
没有墓碑，没有祭品。
就连保护坟墓的围栏都没有。
只有一个微微鼓起的小土包，到处都已经长满了杂草。
若是行人经过，只怕还要以为，这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杂草堆而已。
可燕飞却能肯定，这就是那位程先生的墓。
因为在这坟墓的正上方。
插着一把生锈的长剑。
这把长剑露出来的地方，已经锈迹斑斑了，也不知在此存放了多久。
可偏偏稳立坟头正中间，丝毫没有偏离和倒下的意思。
“这把剑是...霸王剑？”
燕飞一步步走过去，心中竟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
有种独特的气息，在这把长剑上环绕着。
当他以阴阳天眼，仔细看去的时候。
隐约间能够看见，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眼中充满绝望。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燕飞耳中，忽闻凄凉的歌声。
便看见这位‘虞姬’，拔起坟头上的长剑，就要自刎。
他心中一急，大步迈出，下意识的喊道：“不可呀！”
亦如台上的霸王，亦如千百年前，乌江之畔。
话音落下。
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拦下那把剑。
耳边，突然响起清脆的铜铃声。
叮铃铃！
叮铃铃！
清脆声响，充满了诡异的波动。
让燕飞眼前所有的异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有一座杂草丛生的孤坟，静静立在他的身前。
而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坟前。
伸出的手，差点就要抓住剑柄。
“那个讨厌的家伙，怎么又来了？”
程小蝶似是知晓，这铃声的来源，面色不悦的低喝了一声。
还未等燕飞问她情况。
黑暗的山林中，铜铃声再次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脚步声。
仿佛有一群人，在山林中蹦蹦跳跳的前进。
啪嗒！啪嗒！啪嗒！
以及，响亮的吆喝声。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燕飞听闻，当即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压低声音道：“程小姐，你站到我身后去，要是害怕的话，就不要睁开眼睛。”
果然。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
一把纸钱撒上天空。
就看见在手电的照耀下。
一行人缓缓从远处的山路而来。
为首之人，身穿暗黄色道袍，带着圆框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小铜铃摇晃着。
每一次晃动。
他身后的那群‘人影’，都会有节奏的朝前跳动一下。
当燕飞发现他的时候。
他也注意到前面有人存在。
当即用手这遮着眼睛道：“前面的小子，没听见道爷我的话吗，道爷我在送老板们上路呢，赶紧关手电让路，不要惊扰了我的老板们。”
燕飞朝前仔细一看。
就看见这道士身后，七八道人影前后成列，手搭肩膀，低头跳动而行。
每一‘人’的额头上，都贴着黄纸符咒。
这哪里是什么‘人’。
分明就是，一具具尸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