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站在县衙外,回身看着林远道:
“今日与致远相谈甚欢,若是改日有暇,不知可否赏光东宫?”
林远笑了,太子还是没忘记对齐王的承诺。
他点头道:
“殿下盛情,岂能退却,微臣静候佳日。”
林远此时突然略微能体会到封德彝的心情。
他本不愿意牵扯到这皇储的争端之中。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今接受了太子的邀约,他就要想办法打消李世民的疑虑。
...
太子走后,李秀宁却已经也没有了吃喝的兴致。
她带着一丝冷笑看着林远,淡淡地说道:
“修身养德,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若不是皇兄今日前来,我还不知道原来林大人竟是这般志向。”
“交裴公,交太子,和秦王称兄弟,果然是八面玲珑。”
“却不知为何又和齐王闹出这般矛盾。”
林远心中暗叫不好,这是生气了。
看来今天有些锋芒太露,过犹不及了。
林远叹息道:
“秀宁可知道封公为何在这漩涡之中,始终没有明确站位吗?”
李秀宁不知他为何在这个时候提封德彝,不过她也想听听林远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压下心中的不痛快说道:
“庙堂之事,我一向不甚关心。”
林远说道:
“朝堂三公,萧瑀萧相公摆明车马的站秦王。”
“裴寂裴相公则支持太子殿下。”
“此时陛下也就更愿意听封德彝封公这位,看似中立之人的意见。”
“若是他也有的明显倾向,那么陛下会当如何。”
“然而即便如此,秦王和东宫两方,也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封公。”
“可以说,封公这些年,如履薄冰。”
李秀宁听罢,叹了一口气道:
“所以你也担心自己会步封公的后尘吗?”
林远苦笑:
“这是我这三年以来的担忧,而现在,果然还是面对了。”
李秀宁恍然。
她低下头,有些自责,叹息道:
“或许,我不该把你从平静中拉出来。”
林远伸手向拍拍李秀宁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放下。
“你不要自责,生在长安,又有谁能真正置身事外。”
“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即便是那些坚守中立之人,难道不会被秋后算账?”
“所以,不管你拉不拉我出来,我都要出来。”
他加强了语气:
“而且是要在陛下还能维持局势的时候站出来。”
林远看着天空:
“这三年,这个院子,这片天空,我看了千日,没有一日相同。”
“和这个世道一样,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即便它有迹可循,但没有寻找痕迹的能力,也无法推敲。”
“所以我便开始试着买通一些关键位置的人。”
“以便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知道自己以后在这个世道该如何存身。”
李秀宁默默听着,只是眼底却再次有了些许心疼。
她有些后悔,不该就此怀疑林远。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一个让她感到恐惧的念头:林远会不会是异族奸细。
此刻,她仿佛送了一口气。
也对这世道有些无奈。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林远不愿意依靠她的身份和力量。
这样的世道,即便是身为太子的大唐嫡长子的李建成,和纵横天下百战百胜的天策上将、十二卫大将军秦王李世民。
他们也都如履薄冰,随时处于危机之中。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可以保全公主府和林远。
李秀宁无声叹息。
...
落日下的东宫,红叶飞舞。
李建成的身影辗转于红叶之中,婉若游龙。
手中拿着的正是剑身如火的赤霄剑。
李建成去查了一下,才知道此剑是汉高祖刘邦的佩剑,也是帝道之剑。
剑身秀有花纹、饰有七彩珠、九华玉的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霄。
通红的剑身,在李建成的手中像一条灵蛇。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收剑法敛势。
正看见齐王竟然安安静静的站在附近,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
太子有些疑惑,齐王什么时候有这好耐性了,不仅没有打断自己,甚至还能面带微笑。
太子开口笑道:
“四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齐王说道:
“大哥剑法不错!有没有兴趣和小弟比一比。”
太子摇头苦笑,知道齐王这是在揶揄他。
“刚才为兄的剑法并非攻伐之剑,四郎又不是看不出来。”
“何苦取笑为兄。”
齐王冷笑:
“以帝道之剑,施展灵蛇剑法。”
“这等无用的剑技,练之何用!大哥乃乱世太子,难道也学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太子笑道:
“你倒是教训起为兄了。”
“说说吧,有什么好事。”
齐王哈哈一笑,满脸喜意:
“却是被大哥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