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如此穷困潦倒,竟然还摊上了人命官司!
在原地愣了一会神之后,杨志拎起宝刀直奔东京府尹而去。
作为杨家将的嫡系子孙,杨志为了祖上的荣光他选择了自首。
闹市杀人这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这里还是天子脚下,东京府尹不敢怠慢,等到杨志分说之后,又让仵作将牛二的尸首收敛,先将杨志压入大牢,等仵作结果出来之后再行判决。
三日后,判决出炉,杨志当街杀人,罪无可赦,七日后处决!
这件事情也传遍了东京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落入了徐彤等人的耳中。
李应听到消息感慨道:“没想到杨令公一门忠烈,后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傅玉,栾廷玉也同样是感慨万千。
谁也不能想到宋朝立朝之初赫赫有名的杨家将,在最后一代名将杨怀玉退出朝堂仅仅三十年之后,杨业这个嫡系子孙便落得这个下场。
徐彤眉头一皱,觉得杨志这一次判的有些问题。
首先牛二本来就是一个泼皮,乃是东京城的一害,将他出去之后这几日也有不少百姓给杨志求情,更兼杨志乃是自首,更应从轻判处。
此事的情况与书中并无太大出入,那时候的他也才仅仅是判了一个大名府留守充军,如今怎么斩首?
徐彤所在的酒店也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就在徐彤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长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这短短一句话就像是一道灵光划破徐彤的脑海,突然间明白了这次杨志被重判的原因。
归根结底便是那柄杨家宝刀。
书中的杨志杀死牛二用便是这把刀,所以作为凶器肯定会被没收。
而这一次杨志是用拳头打死的牛二,与那宝刀没有丝毫关系,如果有人要打这柄刀的主意,那弄死杨志就是最好的选择。
真狠啊!
徐彤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望去,只见这是一个中年文士。
此人能够一眼看出事情关键,必然不是普通人,有心结交一番,便走上前坐在那人桌子旁坐下,开口问道:“先生,对于此事可有高见?”
那文士端起面前的酒壶,剔透的酒液流入杯中,自饮一杯后说道:“某曾经听闻小王都太尉曾经三番五次寻杨志买刀,杨志却又一次次推脱,此番有这等好机会岂能错过?”
这小王都太尉乃是宋神宗的驸马,娶了蜀国大长公主,拜左卫将军,驸马都尉。
此人也是个风流人物,在赵佶还是端王的时候便经常出入这个小姑丈府中,两人到处寻欢作乐,高俅便是赵佶在他府中相识。
等到赵佶登上皇位,这小王都太尉更是水涨船高,虽然身上只挂着一个闲职,但谁也不敢轻视他。
要是他盯上了杨志的家传宝刀,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那文士说完之后,似笑非笑的对着徐彤说道:“倒是阁下竟然此时还敢入东京,胆量真是惊人,莫不是觉得灯下黑?”
此言一出,徐彤顿时吃了一惊。
他虽然在东京带过一些时日,但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当初相识的人都纷纷离开了东京城。
这人是如何识得自己身份?
那文士看到徐彤紧张起来笑着说道:“不必紧张,我与你师父乃是老相识了,不然此时你也不会在此了。”
徐彤一听此人与自己师父认识,立刻持晚辈礼恭敬的问道:“不知前辈姓名,还望告知。”
文士微微一笑,并未多言,而是用手蘸了蘸酒水在桌上写了一个“闻”字。
闻焕章!
徐彤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名字。
要说水浒传当中最有名的军师莫过于吴用,但论起排兵布阵,大局韬略,他还排不上号。
反倒是仅仅在梁山三拜高俅之时短暂出场的闻焕章更具谋略,可惜因高俅恼恨梁山数次打败自己,听从小吏王瑾的计策,曲解招安诏书,寒了闻焕章的心,导致他未曾献上一计。
而且闻焕章在士林当中素有才名,可惜却始终不得人看重。
只因他才学太盛,为其他人所嫉妒,当面尊重背后压制,故而在野十多年,如果不是高俅两败梁山泊,上党节度使徐京举荐,恐怕此生无望。
施耐庵对他有过这样的评语:权贵满朝多旧识,可无一个荐贤人!
要是能把他收入梁山的话......
那文士见徐彤脸色变化就知道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笑着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此举正和徐彤心意,连忙说道:“不如来小可房间,我叫几个小菜,咱们边喝边聊。”
“善!”
闻焕章点点头便随着徐彤来到了他的房间,同时吩咐小二端来一些酒肉,小菜。
酒肉上齐之后,小二关上房门,徐彤便让栾廷玉,李应三人在外把手,不许放任何人靠近。
做完这一切之后,徐彤端起酒壶替闻焕章斟满,同时说道:“小人不止一次从师傅口中听到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闻焕章莞尔一笑:“你师傅都说我什么啊?”
“当然是说先生博学多才,胸怀大略,腹有沟壑,可抵百万雄师。”徐彤放下酒壶坐在一旁。
“你小子。”闻焕章笑了一笑才继续说道:“你师傅才不会这么说我,他不损我两句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嘿嘿~”
徐彤嘿嘿一笑。
实际上周侗从未和徐彤说过闻焕章的任何事,方才纯属他捧闻焕章罢了。
闻焕章也没有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而是回到了似有深意的说道:“你的胆子不小啊,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出现在东京城。”
徐彤正色说道:“先生既然久居东京,也应当知晓我师兄林冲之事。如今我师嫂受高强那厮觊觎,身为同门我这个当师弟的怎能袖手旁观,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
闻焕章闻言含笑点头道:“说得好!为师兄家小甘愿冒险风险,是大丈夫所为。”
随后又接着问道:“你对如今天下大势有何看法?”
来了!
徐彤方才见闻焕章能够道出自己身份,就知道闻焕章必然是有所谋划。
这便是给徐彤的一道考题。
徐彤略微思考一下说道:“如今我大宋看似繁花似锦,可实际上从根上却已经烂了。”
“哦?此话怎讲?”闻焕章饶有兴趣的看向徐彤。
“如今天子醉心书画,不理朝政,花石纲,括田法更是害苦了天下百姓,朝廷之上虽有清流,但仍是奸佞横行,高,蔡,童等人那个不是横征暴虐。”
“所谓上行下效,朝堂之上已经乌烟瘴气,下面州府又岂会有一片晴空?”
“檀渊之后百年不动兵事,八十万禁军在高俅的带领下只剩空壳,不行操练,不做兵事,每天只做那泥瓦匠的活计,可以说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也就是辽国天祚帝也是个骄奢淫逸之人,要是一雄才大略之人,那此时便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徐彤将心中的话和盘托出,没有一丝保留。
闻焕章等徐彤说完,继续追问道:“如今你在京东买卖做的巨大,接下来打算如何发展?”
徐彤笑着反问道:“自然是做大做强,将买卖铺到更大的地方,难不成还要还要重回那老路不成?”
闻焕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说道:“如今与之前可不一样,如今你孑然一身,如今重回正轨的话可就是纱帽加身了。”
“纱帽?”徐彤冷笑了一声,“我要回去了才是真傻帽!”
闻焕章虽然不明白傻帽是什么含义,但既然沾了一个傻字,那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他见徐彤看的这般透彻,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徐彤见他这番做派,便知道自己这道题通过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尝试着问道:“难道先生就想这样隐居山林,了却一生,将这一身本事带入黄土?”
闻焕章嘴角含笑,只盯着徐彤眼睛说道:“莫非还要诱我入伙不成?”
徐彤随即大笑道:“如果先生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必然扫榻相迎啊!”
闻焕章收起笑意,郑重的说道:“巧了,我这次还真是毛遂自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