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狼狈地，连夜逃出乌篷城。黎明，他立于城外荒野，失落异常。
这趟首都之旅，名不仅没有扬成，反倒经历了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他怀念起大竹峰的隐居生活，想远离繁华，遂来到依山而建的小镇：无茗。
此处虽叫无茗，却是有茗，盛产高山茶叶。
在小镇入口，王安忆陷入犹豫，不知道该进上层区，还是下层区。经历了这么多，他发现自己，在羽人和人类中间，都不受欢迎。
“进那里都一样吧，不如抛硬币决定。”
说做就做，他朝上抛出银币，正面进上层区，反面进下层区。结果硬币落到地上，是反面，王安忆走进下层区。
住惯了羽人居住区，再进人类居住区，反差真的很大。脏乱差不说，特别拥挤，因为羽人只划给人类，一小块地皮。
鸡鸭牛羊各种牲口，和人一起生活，排泄物随处可见。
这儿人类并不多，拥挤程度不及首都，加上山风吹拂，带来清新空气，一切尚可以接受。
王安忆走在泥地上，靴子沾满尘土，每到一处，周围人类惶恐地躲避。人类不清楚，一位羽士，为什么要进下层区。
收税，收贡品？
那他应该找头人，头人负责挨家挨户收税，再转交给城主的羽士。
见众人躲避他，王安忆大喊：“我是人类，来和你们一起生活。”
没有人敢回应他，大家都把房门紧闭，只有个没人照看的小孩，还傻傻地站在路中央。
“不对，你不是人类，你身上有翅膀。”，孩童天真无邪地说。
幼儿看上去三岁大，王安忆走过去，想把他抱起来，逗下玩。
这时一个人影闪过，抢在王安忆之前，把小孩抱走了。是长发的青年妇女，她吓得哭起来，怕羽人杀掉她儿子。
失望地低下头，王安忆准备飞出下层区，还是住进上层区。
“喂，你过来。”，一个细弱地声音，叫住他。
王安忆循声走动，来到条小巷的巷口，看见巷子里面，站着位和自己一样，混身黑羽毛的羽人。
“你也是混血羽人？”
“可能是吧，不过我‘父母’都是人类。”，说话的羽人比王安忆年轻，看上去十五六岁。
他邀请王安忆去自家做客，到了他家才明白，他口中的‘父母’是对老夫妻。他叫陈广，本是名被丟到下层区的弃婴，辛遇养父母收养，才侥幸活下来。
养父母仁慈宽厚，在下层区人望颇高，年轻时还当过头人。加之陈广为弃婴，父母理论上都是人类，所以他在小镇处境较好。
众人并不排斥他，他也有许多朋友，不像王安忆在荆棘岛，处处受人刁难。
“我终于碰到，和自己一样的人，所以才把你叫住。”，陈广说。
随即给王安忆沏茶，留他下来吃午饭。
“你不是邪恶的羽人吧？”，吃完饭，陈广问。
“不是，我不会乱杀人类。”
陈广放下心来。
“你若没地方住，可以住我家。”
“打拢了。”
当晚，王安忆在陈广家睡下。
清早公鸡打鸣，王安忆醒来，发现陈广不在。
小镇后面的山上，有片茶田属于他家，养父母年纪大了，就由他打理。
中午从茶田回来，陈广吟了句诗：“无茗春暖月初圆，采摘新芽献地仙。”。背后的萝筐里，都是新摘下的茶青。
“山路迢迢，你是走去的，还是飞去的。”，王安忆问。
“走去的。”
“等你下午收工，我教你飞行。”
当天傍晚，王安忆教会了陈广飞行，他悟性很好。
在陈广家待了一星期，王安忆认识了他的朋友，现任头人的儿子小茗。这一星期内，无茗镇完成了春茶的采青，以及制茶工作。
制好的茶称作差茶，驰名济平洋。
所谓差茶，其实并不差。只是成茶的外形朴素，包装也简单，给人低端，不上档次的感觉。冲泡出来的茶水，却是清香回甘，韵味悠长。
时人云：饮差茶。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如此名饮，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利润丰厚。给上层区羽人，进贡完足量茶叶，剩下的茶叶，人族可以自己卖。
不过任何东西在原产地，价格都不高，商人来无茗收茶，只开八银币一斤。转手卖到别处，价格可以翻三倍。
怀抱赚钱梦想的陈广，决定去远处贩茶，自己和王安忆都会飞，旅行速度是人类几十倍，优势明显。
“卖往首都乌篷吗？”，内心胆怯，不想回乌篷的王安忆问。
“不去。东园城邦内苛捐杂税太多，官兵又爱抢货物，我们卖往外邦。”
两人一路飞行，共花五天时间，飞出东隆岛，飞至邻近的春燕岛。在春燕岛，他们以二十枚银币每斤的价格，卖出差茶，比别人便宜三枚银币。
因价格实惠，茶叶遭哄抢一空，二人赚的盆满钵满，开心地踏上归途。
中途于一处小城落脚，吃了顿便饭，吃完，他们听到身后有哭声。回头看去，一位妇人扑在具男孩尸体上，那孩童约八九岁大，胸口插着支利箭。
抬头往上看，天空中有位东园羽士，手拿反曲弓，孩子估计就是他杀的。
从附近人闲言碎话中，可得知，男孩拿弹弓射鸟玩，不小心误击飞过的羽士。羽人勃然大怒，一箭将男孩射死。
看到此情此景的陈广，双手捏拳，胸中意难平。
“人类还要被这帮羽人，欺负到什么时候？”
“冷静。”，王安忆按住他肩膀。
二十步之隔的现场，痛哭的母亲，因丧子之痛，失去了理智。不顾实力对比的悬殊，朝天上破口大骂：“畜生、恶鬼……”
话还没说完，羽人就朝她射出一箭，妇人像被伐倒的树木，一头栽向地面。
“我不能再忍了。”，陈广一跃而起，没有武器的他，夺过王安忆随身携带的长剑。
他愤努地飞上天，挥剑劈向连杀两人的羽士。
对方没有料到，下方会有能飞的混血羽人，有些慌张失措，连忙逃跑躲避来剑。陈广则在身后猛追，缓过劲来的东园羽士，从腰间拔出佩刀，准备还击。
看情况，王安忆知道不妙，陈广没经过武术训练，肯定不是羽人对手。王安忆操起，伪装成挑担的枪杆，插上秘银铸造的枪尖，飞到陈广身边帮忙。
东园羽士已经挥刀，要砍中陈广，王安忆的长枪，忽如离弦之箭，刺中对方刀身。巨大力道之下，东园羽士佩刀脱手，看来大竹峰的苦练，很有效果。
对方见持枪的黑羽毛羽人，似乎武艺高强，立马转身飞走。边飞边大喊：“请求支援，这儿有暴乱分子。”
“快走，官府的部队要来啦。”，王安忆拉住陈广，准备飞走。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陈广挣脱开，朝逃跑羽士飞去，然后狠狠用力，抛出手中宝剑。
利剑彷佛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命中东园羽士，剑尖由背后插过去，穿透到前胸。杀人凶手，终于尝到被杀的滋味。
王安忆完全不淡定啦，他追上来，踹了陈广一脚。
“知道，你会害死多少人吗？英雄！”
说完，无奈地带着陈广飞走，身后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官府追兵。
他们向下飞，落地后，钻进茂密的丛林。在林中走了半小时，抬头透过树叶缝隙，偷偷看天上，羽士正四处飞，寻找两名混血羽人。
王安忆和陈广，躲到颗大树下休息，闭目休息了不到一刻钟，他们听到有脚步声。
脚步声正向他们靠拢，听上去至少有四五个人，陈广、王安忆立刻警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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