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回到家中,已是四个多小时之后。
但他心里那些汹涌翻滚的情绪,却仍未得到平复。
迈进屋里的他,不是像往常那样钻进浴室洗澡,而是把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叼着,手枕到脑后仰躺着盯着烟圈发呆。
她会配合他好好演这出戏?
原来,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在她眼中看来,无论他或是她,都只是在演戏?
若问他,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他,他会说,不是他爸不是他妈,也不是他自己,而是苏紫。
这么了解他的苏紫,却说他在演戏!
他这阵子随她忽喜忽悲,忽怒忽愁,在她眼里,都是演戏?
呵呵,他凌萧演技这么好,是不是真的要考虑一下进军影坛?
而她,对自己也是比重见时好了很多很多,莫非,那也是在演戏?
一时间,凌萧被这些假设弄得身心都像被滚烫的热油浇了一般,痛得难受。
他自认是个很粗糙的人,说得文艺点,就是神经很粗的人,上任当家以来遇了这么多大事,他都没事人一样,见招拆招,很少会像现在这般坐立难安、完全找不着北。
他过去对她并不算好,这点自觉他是有的。
因而,重见之后,他使尽全身解数想要哄她挽回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对着别人如此死皮赖脸、如此无下限地耍流氓,更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身上也有超级无敌牛皮糖的属性!
为她,他眼见着自己的各项指标一次次地刷新无比彪悍的下限。
比如,智商。
已经多少次了,他为她一丁点小事而昏了头,怒发冲冠?
又比如,容忍度。
换了别人,敢如此一次次惹他心急如焚、痛不欲生,他肯定不顾一切也要把她灭了毁了。可对她,他却连怒吼两句都会立即反思,自己是不是吓着她了?!对她是不太凶了?!
而每次明明被她气得半死,却能在瞬间被她一个不经意的温柔眼神给安抚得妥妥的自己,原来不是大度,而个蠢得无可救药的逗比!
他自认不是个多大度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睚眦必报的人。
但他,却可以容忍她打他、骂他。
可是,他无法接受,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这个可能性。
自己这阵子是恨不得挖出一颗火红真心去讨好她,可她,却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而配合他演戏!
想想,便觉心寒!
凌萧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熟悉的辣呛感从喉咙一路穿窜而下,在他的心肺里烧灼缭绕了一圈,重新化成一串串烟圈从他口中呼窜而出。
如果,感情也可以像吸烟这样随意,想要吸便吸一口,想要把它吐出来,只需轻轻吹一口气,便能把它从体内排出来,那该多好!
寂夜中的凌萧,呆楞楞地盯着袅袅烟圈出神,壁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又转了两圈,那种让他无所适从的挠心挠肺的感觉却依旧没有消退半点……
……
窗外,晨曦初露,那个呆在鸟笼里的蠢鸟,对着晨光扑腾了几下翅膀,然后,从打开的鸟笼门飞出来,“扑哧扑哧”地飞过进客厅,立在沙发背上,对着用手盖着眼似是睡着了的男人伸了伸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