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像一具尸体一般静静的躺在一张铁床上,一动不动的。
密密麻麻的,令人看着毛骨悚然的白色蛆虫在那人腐烂的伤口上蠕动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蛆虫将伤口腐烂的血肉吞噬殆尽后,转而变为了更令人头皮发麻的红色蛆虫。
如果只是单独的一只红色蛆虫,在它那白里透红的肉质下,那经过月光照射、透过的身体下,甚至会产生一丝晶莹剔透的清澈美感。
只是,当一大群红色蛆虫在残破的身躯之上蠕动时,美感就会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寒而栗、骨寒毛竖。
更别提乌云飘过将月光遮盖后,一大群蛆虫在昏暗的油灯下蠕动所带来得,由心理所引起的生理不适。
可,即使场面十分不好看、甚至有些令人反胃,达莱斯卡迪依旧是面不改容的举着手中油灯,用镊子将一条蠕动红色蛆虫放到眼前仔细查看起来。
只是不知是达莱斯卡迪手中的油灯温度太高,亦或是那人的腐肉中也存在着大量的,连蛆虫也无法承受的毒素一般,红色的蛆虫脱离腐烂伤口后,仅仅蠕动了几下就如抽空了身体一般,瞬间干瘪下去,随后红色的躯体似被烧焦了一般快速黑化,最后在不曾加重一分力气的镊子上化为粉末散开。
“唉。”,达莱斯卡迪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
“蛆虫疗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门外,在黑暗中忽然响起的声音回应了达莱斯卡迪的叹息。
“嗯?”,达莱斯卡迪对于这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没有一丝害怕和惊讶,而是带着疑问的声调朝来人发问去,“蛆虫有极强的抗菌功能,只要患者所处的环境干净,它们完全清理患者身上的腐肉伤口,并且做得比任何一位医生还精确,令创口逐渐好转且愈合,只是......”
赫兰菲兹从黑暗中走出,看着铁床上气若游丝的人,接着达莱斯卡迪的话补充道:“只是这次的瘟疫并不是外伤感染、呼吸传播那么简单,其中还掺杂了它的诱阴,即使你能治好他的外伤也治不好他的内伤,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达莱斯卡迪看着赫兰菲兹的眼睛,坚定的说:“我能治好他的内伤。”
“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赫兰菲兹顿了一下,补充道:“即使你治好了他的五脏六腑,可诱阴你用什么驱除?你无法驱除,终究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苟延残喘又怎么样,人就是如此,他们只想好好的活着,没有什么伟大的目标,也不稀罕什么悲壮传奇,只想平平静静的活着,过好每一天就足够了。而不是什么如夏花一般璀璨,朝闻夕死!”,达莱斯卡迪的语气很激动,可脸上却平静如水。
赫兰菲兹微微抬起头,看了达莱斯卡迪一眼,不想与她争辩,转头欲走时,达莱斯卡迪叫住了赫兰菲兹。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自己告诉我的。”,赫兰菲兹在达莱斯卡迪迷惑的注视下,拿出了叶脉似年轮的树叶。
“从萨贺芬寻找这种树叶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一丝怀疑。”,赫兰菲兹说着,顿了一下:“我得先问我的不问自取而道歉。”
赫兰菲兹朝一脸不明所以的达莱斯卡迪致歉后,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数字,似工程图纸一样的药方接着说:“接着我又从你这里找到了这张药方,所以......”
“这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或者说你们现在的科学水平可以研制出来的药物,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赫兰菲兹走到木桌旁,将药方放下。
“你看过那扇门。”
“我看过那扇门!”
二人声音同时响起,可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前者云淡风轻,后者则是十分激动,而很显然前者是赫兰菲兹。
“呵呵~”,赫兰菲兹笑了笑,随后反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阿多奈。”,达莱斯卡迪强调了一遍后,缓缓开口:“阿多奈意为天主,是至高无上的真神。但是见过万物理论的我知道,我们这一域并不存在真神,所以......”
“既然知道我是外域之人,你就不怕我?你见过万物理论,应该知道外域的神降临都是有目的的,为了那无主的神楔而来。”,赫兰菲兹说着淡淡的紫光在双眸中浮现,“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你说你是阿多奈的公爵.....”,达莱斯卡迪无视赫兰菲兹的威胁,缓缓说道:“公爵,即是与王没有血脉关系的,亲王之下的第一爵位。所以你不可能是真神的属神、仆神和神子,那么位于神子之下的就只能是恩赐者了。“
“可,恩赐者是不会插手神楔之事的,毕竟恩赐者不如真神化身,甚至不如神子一般,真灵可以寄托神国中,不死不灭。恩赐者只能本体降临异域,可,神楔争夺是很消耗时间,并且很危险的,纵使对于真神化身也称得上凶险万分,那么对于恩赐者而言。”
达莱斯卡迪停了一下,用手指比划着对赫兰菲兹问道:“仅仅是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恩赐的他们,凭什么会为真神赴汤蹈火呢?”
“可你也说了,我是亲王之下的第一爵位,那就意味着......”,赫兰菲兹点到为止,达莱斯卡迪为他补充道。
“这就意味着你的身份很高,在恩赐者中也是极为强大的,甚至可以和仆神、神子,乃至一般的属神抗衡,可你是那样的存在又怎么样呢?”,达莱斯卡迪摇了摇头反问道:“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事情您会做?”
接着不等赫兰菲兹回答,达莱斯卡迪继续说道:“连我这个侥幸窥见万物理论一丝的凡人都知道答案,能成为这个等级恩赐者的您,不会比我还愚昧吧?”
啪啪啪~
“有意思,有意思!”,赫兰菲兹对达莱斯卡迪明嘲暗讽的话不怒反笑,情不自禁的拍手说道:“你也算是一个有趣的人,可惜你终究犯了禁忌。有些禁忌在无主之域触犯,比在有神主掌控的地域触犯更严重。”
“虽然我先前说过人并不想做那种朝闻夕死的事,但世界那么大,总会有一两个异类存在的。”,达莱斯卡迪不以为然,笑着回答了赫兰菲兹。
“好吧,说正事吧。”,赫兰菲兹说着,伸手一收,好似将房间內所以的声源都握在手中,不让其流出一丝。
“我不希望明天萨贺芬试药成功。”,赫兰菲兹直视达莱斯卡迪的眼睛,冷声道:“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
达莱斯卡迪看着赫兰菲兹的眼睛好一会儿,没有询问原因,点头说道:“好,如您所愿。”
赫兰菲兹点了点头,看着达莱斯卡迪越发苍白的脸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多谢关心,不过,这已经足够了。”达莱斯卡迪双手微微拉起裙子,行礼恭送赫兰菲兹离去,天空乌云恰在此时散开,月华重新辉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