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这些天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如梦似幻。
离开识海前和陈非臣的对话,让高小沐更加的清楚了自己的状态。
由綄灵剑空间代替了自己原本无法修炼的灵根,重新回到真实世界的高小沐,首先就是大吃一惊,因为他发觉自己的感官似乎发生了变化。
他可以听见距离病房二十米外,两名年轻护士在护士站里的切切私语;他可以听见经过护士站的病患家属走起路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他甚至听见了母亲和路芊芊说笑着上楼梯的脚步声!将信将疑的听了良久,这才切实的发现自己的变化是真实的,并不是突然间发了癔症。随即他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正午的阳光并没有照射进病房里,有些昏暗的光线并没有影响到高小沐的视线,正相反,当他看向医院对面的商业写字楼时,他彻底呆住了。
他的目光穿过将近两千米的距离,透过写字楼其中一间的落地窗,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间房中挂在墙面上的钟表。他可以清晰的描绘出这个钟表的形状,样式,和显示的时间。他看到钟表上倔强的秒针不断地顺时针跳动,每一下跳动,每一个方位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继续定神望去,眼中看到的景象丝毫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是无比清晰!
这种超远距离的清晰视野,是高小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自己的视力居然变得如此惊人。他决定再次验证,这一次他将目光对准了写字楼最高层的其中一间。因为他看见在那间房间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
中年人在落地窗前负手而立,冰冷的目光无意识的看向窗外的天空。冷毅的面容上不见表情,灰白色的长发不扎不束,披散在脑后,一袭黑袍包裹着他的身躯。
“下界快满一年了吧。”他自言自语着,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沧桑感:“设计杀了陈非臣,倒是可以回去和师叔禀报。只可惜没能得到綄灵剑。如此灵器在陈非臣那逆贼手中,当真暴殄天物。”中年人的表情开始变得阴冷起来,尤其提到陈非臣之后眼中的不屑,和对于没能得到綄灵剑的失望的神色毫无保留的跃然脸上。
“你陈非臣本就是圣地叛徒的弟子,当年诛杀你师父郝天元时留你一条狗命,就该老老实实的苟活着。若不是长老会中有人极力主张留你性命,你凭什么能和圣地斗法这么多年?留你性命尚且不自知,竟然还敢胆大妄为的窃取申屠师叔的炼丹灵药。更是将灵药毁坏,导致申屠师叔精心准备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所以啊,陈非臣这是你命中该死。触怒出窍期大能便是你的取死之道。”黑袍中年人心中暗骂,脸上的表情却逐渐变成了期待,轻声道:“这次必定能让师叔满意,若能恳求他赐件灵器...想必不会比那綄灵剑差多少。说不准还能得个圣地外门弟子的位置。”
他叫柳河,修为已甄元婴中期,正是用雷法伪装爆炸杀了陈非臣的罪魁祸首。
这柳河在虚界里名声狼藉。按理说元婴中期的修为已然算不得低微,哪怕在虚界建立一个小宗门也会有不少人跟随。奈何这人奇贪,更兼手段卑劣。杀人夺宝的事情他没少干。尽管虚界执法宗门有严令不得滥杀低修为修士,他也是办法多过方法。他的师父生前是正教首宗隐龙圣地护法申屠喻的生死好友,申屠喻答应照顾他,他也管申屠喻叫师叔。有这一层关系在,即使柳河不是隐龙圣地弟子,却也是行事孟浪,有恃无恐。
高小沐目光流转,仔细的打量着落地窗前的黑袍中年人,眼见着他的表情从冷峻变作阴狠再变作沾沾自喜。心想着原本的高人模样怎么瞬间变得如此猥琐。正要更换目标将目光转走的最后一刹那,他和那个黑袍中年人的目光相交在了一起。尽管只有哪怕零点零一秒的相视,无论是高小沐亦或是柳河两个人无不是深深地震惊。
高小沐在那一瞬间感觉到的是真真切切的阴冷,将近两千米的距离,自己与他两人间的对视,竟然好似面对面般!像是被一条硕大的蟒蛇盯上的感觉,冷森森令人胆寒。而柳河的第一感觉是不可思议,相隔如此远的距离,这个小子刚才的目光是在看向我?如果他真的是在看向我,说不准也是个修真者,能够在这等距离下与我对视,单是这等资质就要比池谋那小子强上许多,若是抓来做鼎炉...想到此处他立刻放出神识仔细的探查方圆十里范围内其他修真者的气息,可是目光却是死死的盯在了病床上高小沐的脸上。
“好强的神识波动!小子,听我说,将你的目光缓缓收回,不要刻意地躲避他。动作一定要缓慢,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识海里原本需要休整的陈非臣惊骇的声音传来,他显然没有想到就在短短不到两千米的距离,竟然有着这样等级的修真高手。
听到陈非臣的话,高小沐心下一惊,强撑着表情没变。缓缓地将远处的目光对焦,注意力转移到同方向自己病房的窗户之上。眼神逐渐迷茫,装出一副淡淡惆怅的表情。就像是一位普通的病人望向窗外,对自己病情的无奈,和对未来生活的迷惘。持续大概有二十秒钟左右,高小沐这才稍稍皱眉,嘴角微扬,给人一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无奈视感。这才彻底收回目光,双手交叠在脑后,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倚靠在病床上,再不看向窗外。
高小沐心中的紧张不由分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凌厉的对视。那中年人的目光真像是能够噬魂夺魄般,如此可怖,如此难以抵抗。原本对于自己感官上变化的惊喜已经完全被这恐惧感所替代,他神念一转,对识海中的陈非臣问道:“刚才是什么情况?”
“正如老夫所料,这人界华夏境内真有如此修为的大能逗留。”陈非臣强撑着疲惫的状态,像高小沐解释到:“修真者随着境界提升,身体感官会不断强化。綄灵剑替换了你的灵根之后,你的资质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就连老夫也未曾想,资质提升之后,你竟然就达到了凝光的阶段。”
“老夫以武入道,之前便与你讲过。武者入道需要九个境界方能筑基,乃是炼体、通脉、通玄、易骨、易筋、洗髓、引气入体、真气化液和真气固化。未曾想到,如今你成就金灵根后,竟是直接将你引向真气入道。真气入道远比武者入道要困难许多,共分为十三个阶段。分别是铸体、开光、行气、培元、凝光、气动、融合、心动、胎息、辟谷、炼气、旋照和筑基。”陈非臣缓缓地说着,也是给高小沐营造出一个相对平静的状态。毕竟两千米外,那黑袍中年人的目光依旧死死盯在高小沐的脸上,但凡他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和动作,都难以逃脱。毕竟形势比人强,元婴中期的高手想要抓住一个还未筑基的后辈,真不比翻翻手掌难上多少。
陈非臣隐在高小沐识海中,现在的他作为綄灵剑的剑灵,对于灵力的感知能力更为敏锐。就在那柳河释放出神识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了对方神识探测的目的。极有可能因为高小沐无意之间暴露自己的视力范围,这才导致那元婴中期高手起了想要占据高小沐的心思。陈非臣在虚界混迹这么久,自然也是见惯了虚界中向心修道背后的蝇营狗苟。能让这等修为的人起了占据的心思,无外乎两种情况,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抓高小沐来做鼎炉。
所谓鼎炉,那真是修真者修炼的无耻功法。天资不足的修真者对天赋极高却修为低微的弱者施以秘法,引动极高天赋的弱者灵根为自己所用。也就是说,被施以秘法的低境界者,无论如何努力修炼,所有的灵力修为都会转化给施法者。甚至有些修炼双修功法的邪恶修士,用处子少女做鼎炉的也鲜有发生。鼎炉一词,就是下位者被迫给上位者献祭自己。无论是修为或是贞洁,当真悲惨。
写字楼最高层中黑袍中年人终于是有些失望的收回神识,不甘的转移开盯向高小沐的目光。方圆十里不见任何灵力波动,包括那男孩子之后自然的神情和动作,看来自己是判断错误了。随即表情再度恢复冷峻,转身离开了窗前。
“爷爷,主人。那个灵力收回去了。”识海里綄儿的清悦但是焦急的声音传来:“放出灵力的人,就是杀害爷爷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