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猛发现,无论是在纺线的人,还是在织布的人,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根本谈不上精神,就是在机械地动,更谈不上警惕。
但秦猛不能失去警惕。对于特种兵来说,在任何情况下,失去警惕,都是取死之道。
秦猛慢慢退走,离开纺织厂,悄悄往悬崖那边摸去。
在离纺织厂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比住房大的棚子,里面不断传来碰碰的声响,正好在去悬崖的路线上。秦猛慢慢摸过去,发现木棍和藤条绑成的墙上并没有糊泥巴,墙上到处透着光亮。
秦猛凑过去细看,又是一堆篝火,火光下,一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砍木头,斧头是木头的!旁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在刨木头。整个工坊里就他们俩在工作,四周除了虫鸣,静悄悄的。
秦猛仔细观察,原来是在制作纺车。两个人同样的是机械性地动作,面无表情。但是他们制作的纺车很漂亮,精致而光滑。
“宝贝啊!”秦猛心中默念。
秦猛观察着木匠和门的距离,测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轻轻摸到了门边。门并没有关严实。秦猛再一次观察一下四周,见没有半个人影,手慢慢地抓住门边,轻轻地轻轻地慢慢扩大门缝,身子始终贴在阴影里。
等门缝扩大到能容纳一个人出入,秦猛轻轻放开手,缓缓提了口气,脚下一蹬,猛然发力窜向木匠,手起掌落,一掌斜劈在少年的后颈,少年便软软地伏在了他刨的木料上。
在劈中少年的同时,秦猛身一拧,电光火石间旋到了木匠的身后,一把捂住木匠的嘴,往后猛地一箍,就把木匠的头死死地箍在了胸前。另一只手晃着一支寒光闪闪的弩箭,低声喝道:“别出声,他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等会就会醒来。你敢出声,我就杀了他。”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都是秦猛精密计算好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等木匠反应过来,秦猛的话已经说完了。
秦猛用弩箭指着少年说:“我保证,他没事。我和你说点事,你保证不出声,我就放开你。同意就眨两下眼睛。”
木匠眨了两下眼睛。
秦猛慢慢松劲,放开了木匠。
木匠果然没有出声,摇了几下脖子,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你干什么!”秦猛低喝,正准备再次制住他,却听见木匠淡淡地说:“工坊没有响动,马上就会有打手过来查看,免不了又是一顿打。”说着就一下一下地劈起木头来,就仿佛少年并没有昏迷,自己刚才并没有被人袭击,自己身边并没有人一样。
秦猛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木匠声音很小,也很淡。
秦猛指着少年:“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他小木头。”
“你们经常挨打?”
“每个做工的下贱人都会挨打。”
“没有理由就打?”
“有时候有。”
秦猛很无语。黑工坊?奴隶?
略思考了一下,秦猛低声说:“听着,我来自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那里没有压迫,没有欺诈。”想了想,觉得木匠听不懂,又说:“我们那里不打人,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晚上不干活,像你这样会手艺,做东西很好的人,会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你愿意去我们那里做吗?”
木匠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淡淡地说:“我们走不了的。逃跑的人都会死。”
“我保证会安全地带你们离开。只要你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就有办法带你离开,连小木头一起带走。我们有你们想象不到的东西,跑得比豹子还快,没有人能够追上我们。”
“什么时候走?”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走的时候我会叫你。就叫你木匠吧。”又指了指少年,道:“连他也不能告诉,走的时候直接带走就行了。”
“我并没有昏迷,只是想躺一下。你那一下还不能让我昏迷。你接近屋子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少年直起身,并不看秦猛,捡起刨子就刨起来。
木匠停下活计,忽然眼中精光四射,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等你。你现在赶快走,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秦猛努力控制住心中的震撼,低声说了句:“保密。”迅速地闪出木匠工坊,消失在黑暗中。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少年抬起头,俊秀的脸上满是期待,一条从眉角到耳垂的伤疤,却破坏了这种俊秀与期待,显得有些狰狞。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地方。”木匠淡淡地说。
少年的脸色瞬间塌下,低头继续刨木头。
秦猛静静地趴在某个角落的草丛中,出了一身冷汗。他砍少年的那一掌虽然控制了力道,但并不是谁都受得了的。项羽恐怕也不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少年配合他配合得天衣无缝,自己竟然没发现!
木匠眼中的精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秦猛可以肯定,如果木匠和他动手,自己唯一的选择是逃跑!木匠比牛进达厉害很多!但是木匠不反抗,还很配合。
还有,自己接近屋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这是怎样的警觉?为什么没管他?是只有他们俩异于常人,还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这样?项羽牛进达他们就没有这个本事吧?我靠近纺织厂有没有被发现?如果这个世界的人都这样,自己的这次侦察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到底是真人不露相,还是管理他们的人更厉害?如果木匠如此强大依然要被欺压,那么,庄园里的打手会强大到什么地步?自己如果碰到打手,是不是直接就是取死?
又或者说,和网络小说中写的那样,这是一个高武世界?或者他们是修仙的人,在体验生活?
秦猛只觉得一万头裹着泥巴和草屑的马匹在心中奔腾而过,有一种被人鄙视、被人耍了的感觉。
秦猛在草丛中停留了很久。一次出击,发生的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敢再妄动。但是,没有完成任务不能退却的责任感、使命感,又让他坚持完成任务。
最终,责任与使命感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秦猛再次向悬崖那边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