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在场内不断辗转腾挪,躲避杨开的攻势。
而杨开明知对方在消耗自己的体力,但骄傲的个性不允许他停下,他要不断进攻,直到将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对手彻底击败。
但让人憋闷的是,无论自己如何进攻,哪怕是使出了赤龙武馆的绝学,也难以对对手造成实质性伤害。针对头部的攻击不是被对方躲开,就是在实在躲不开的情况下,对方用躯干部位硬接。
开经境九层巅峰的力量打在千丝衣上,犹如清风拂过,不痛不痒。
盏茶过后,高台上的杨家高手坐不住了。
家主杨雄眼中的自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凝重。
“父亲,开儿连赤龙枪法都用出来了,依然奈何不得这个叫秦空的小子,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啊。”
杨泰目光锐利,紧盯着场上交手的两人,说道:“开儿一直在进攻,而对手只守不攻,一则是实力不济,二则便是想耗尽开儿的体力。开儿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他太骄傲了,不肯放弃进攻。”
“要不要开口提醒开儿一声?”杨雄问道。
杨泰摇头道:“不可,若是你此时出声便打击了开儿的武道之心。对武者而言,一颗激流勇进,永不言弃的武道之心至关重要。开儿岂能不知对手的想法,只是他选择相信自己,既然如此我们做长辈的也该相信他。”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杨雄一眼,杨泰说道:“放心吧,对手的实力与开儿相差甚多,保持不败已是十分难得,想要击败开儿终究是力有未逮。况且最后两个人的体力谁先消耗完还两说。”
听到这番话,杨雄放下心来。
场上的两人不停交手,又过了一阵后,众人发现不管是杨开还是秦空,动作都比之前慢了不少。
就在众人以为两人的体力都消耗过大,接下来的交手强度会逐渐降低的时候。
秦空眼中精光一闪,头部后摆躲过杨开右臂的一个劈扫,左脚陡然加速,提前避开了杨开的左腿,蹬在对方小腹间。与此同时,杨开的左腿也踢到了秦空的身上。
两人互换一脚后同时倒退。
杨开重重地几个踏步,强行停下了后退的身形。他低头看着小腹间清晰的足印,脸色平静的可怕。
下一刻,他再度冲向秦空,速度之快和刚开始交手时一般无二。
杨开怒了!他是何人?
杨家的嫡长孙,南山镇唯一一个中下品资质,四尺黄光,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家族的骄傲,无数人羡慕、嫉妒、钦佩、敬畏的武道天才,十六岁的开经境九层巅峰武者。
从出生开始,杨开就习惯了身边人的追捧,不论走到哪都是集万千目光于一身的焦点,所以他向来心高气傲,从来没把南山镇的年轻一代放在眼里,他的对手只会是城中的天之骄子。
如此心高气傲的他,今日却拿不下一个小他三岁的对手,反而被一脚踢中小腹,这对他而言无疑是种耻辱。
因此杨开不顾体力消耗,倾力出手,整个人犹如一杆长枪,手是枪,腿是枪,躯干也是枪,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噼里啪啦地落在秦空周身。
秦空用双手护住头部,任由对手击打,同时在暗暗蓄势,耐心寻找对手的破绽。
看着场上疯狂进攻的杨开,在场的学员心中一寒,这要是换他们上去早就给活活打死了。徐欣更是面带忧色,恨不得冲上去阻止这场比试。
终于,秦空看准机会,在杨开一记直拳砸来时迅速出手抓住,这只拳头上的力量已经不复巅峰,下降到了与他差不多的水准。
反击的机会来了。
秦空一只手并指为剑,脑海中回忆起当初碧玉府内男性剑客使出的那一招剑指,模仿着男性剑客出招时的动作,将这一指刺出。
杨开并没有选择防守,而是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用空出的那只手狠狠拍向秦空额头。
秦空的剑指刺在了杨开胸口,而杨开的手掌也落在了秦空的额头。
秦空被这一掌拍的七荤八素,一屁股坐倒在地。好在杨开此时的力量已经下降严重,不然这一掌拍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而杨开更不好受,被秦空一指刺在胸口,浑身气机一滞,直挺挺往后倒去。
坐在地上缓了半天,秦空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躺在面前,脸色通红,想要起身却做不到的杨开,秦空笑了。
这一战,是他赢了。
赢得很艰难,有些胜之不武,但终究是赢了。
第二个名额,是他的!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到这场胜负悬殊的比试,最后竟是叫秦空的少年赢了。所有人都处于震惊之中,导致场上没有任何声音。
半晌之后,人群终于被引爆了。
“我的天啊,我没看错吧?杨开输了?”有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谁能想到这个叫秦空的家伙竟然真的赢了杨开,真是……”有人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场比试。
也有人发自内心地笑了,比如徐欣。
她望着场上那道站立着的身影,只觉得此时此刻少年意气,没有人比他更加光芒耀眼。
台上的三家高手也都感到难以置信。杨家的人就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黑着个脸,从杨老爷子到族中供奉莫不如是。另外两家的人除了震惊之外,多多少少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徐乘鹤和魏先堂两位老爷子端坐不动,谁也看不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馆长李德龙则笑容灿烂,口中叫好。
徐昌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起的拳头暴露了他此时心中并不平静。
杨雄一跃而下,扶起杨开并为他疏通了堵在胸口的气结。杨开喘过气后,晃开杨雄的手臂,深深地看了一眼秦空,独自离开。
灰衣人从座位上起身,开口道:“看了两天,也就最后这一场比试有点意思。到此,两个名额的归属确定,徐欣和秦空,其余人等可有异议?”
无人说话,徐欣自不用说,秦空以他的表现证明了他有资格获得这个名额。
灰衣人轻轻点头,正要说话。
“且慢!”
一名风尘仆仆的少年挤开人群,走到台前。
待看到来人后,众人愣了一下。
“杨杰?不是说他随程教头出门游历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杰儿。”高台上的杨老爷子呼唤道。
“爷爷,孙儿来晚了。”杨杰对老爷子微微躬身。
杨泰猛然起身,对灰衣人道:“尊驾,我这孙儿也是去年入门的新生,此前出门游历去了,如今赶了回来,希望尊驾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与那徐家的女娃比试一场。”
“杨泰!新生的比试昨日已经结束,名额也定下来了,你此举是破坏规矩!”徐乘鹤断然喝道。
杨泰不理会徐乘鹤,对灰衣人深深一拜,道:“望尊驾成全!”
他身后杨家众人也纷纷躬身。
在台下的杨杰躬身行礼,道:“尊驾既是为漓阳武院选拔参与考核之人,那人选自然是越优秀越好,望尊驾给我个机会。”
灰衣人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比徐欣更优秀?”
杨杰没有说话,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灰衣人看向台下的徐欣,笑道:“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参加考核的人选自是越优秀越好,你怎么看?”
徐欣一身火色长裙,犹如傲立风中的玫瑰。
“我不输于任何人!”她也有她的傲气。
灰衣人说道:“既然如此,这个选择交予你做。若你不愿接受他的挑战,名额自然还是你的,若你愿意接受挑战,那名额便归属胜者。”
徐欣闻言,双手按住裙摆,将长裙平膝撕开,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这样做是方便比试。
见状,徐昌明当即就要起身阻止,却被大哥徐昌平按住了手臂。
徐昌平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随她去吧。”
徐昌明无奈,转而看向老爷子,发现老爷子并未阻止,只好作罢。
“来吧!”
徐欣走到场上,对杨杰说道。
“谢了。”杨杰冲她一拱手。
“谢什么谢?真当你赢定我了?”徐欣一挑峨眉,“打过才知道。”
说罢,她朝杨杰冲了过去。
徐欣的实力与魏佳明相差无几,也是刚刚开始淬炼第三条正经,勉强算是开经境三层,但只有第一条正经淬炼到了十成极致。
但与魏佳明不同的是,徐欣修习了两门武技,一门是掌法,一门是身法,尤其是身法,修炼到了极为熟稔的程度。
徐欣的身法极为赏心悦目,在场上翻飞跃舞间犹如一只火红的蝴蝶,让人捉摸不透她的下一步动作。
秦空在一旁观战,他估摸着如果魏佳明不吞服丹药,与徐欣正常交手的话,恐怕不是这名少女的对手。
不愧是徐岚的堂妹。秦空心中暗叹,只可惜她要输了。
果然如秦空预料得一样,杨杰任由徐欣使用身法,他只是站在那以不变应万变,徐欣始终没能突破他的防守,在交手十余招后,杨杰抓住一个机会,一掌将徐欣震出了场外。
徐欣满眼不甘,但在交手的过程中,她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巨大差距,若杨杰全力以赴,完全可以在两三招内重创自己。
“我认输。”徐欣黯然道,“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开经境三层巅峰。”杨杰并未隐瞒。
“难怪……”徐欣喃喃道。
开经境三层巅峰,意味着将前三条正经都淬炼到十成,拥有两千四百斤气力,不是半吊子的开经境三层可以比拟的。
一般来说,在淬炼前六条经脉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先贯通六条经脉,也就是将经脉淬炼到六成后便开始下一条经脉的淬炼,等到前六条经脉被贯通后再慢慢用水磨功夫将每一条经脉淬炼到十成极致。这样做要比将每一条经脉淬炼到十成后再开始下一条经脉的淬炼要快上一些,是前辈武者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杨杰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每一条经脉淬炼到十成再开始下一条经脉的淬炼,这种修炼方式要慢一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修为上超过了徐欣和魏佳明等人。
见少女神色黯淡,杨杰开口劝慰道:“无需灰心,正常修炼我也无法在一年内将三条正经淬炼到十成,之所以有现在的修为是这趟出门游历时遇到的机缘。”
还有后半截话杨杰并没有讲,就是机缘往往伴随着风险。虽然这趟出门有些际遇,但他也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若不是少女答应与自己比试,杨杰也不会说这样一番话。
正常修炼是慢,可胜在安稳。想要求得一番机缘,便要有因此陨落的心理准备。
在这一点上,秦空很有发言权。
如果按部就班地修行,他现在可能还在为如何引动天地灵气而发愁。别看他现在拥有媲美开经境七层巅峰的实力,这是他真正经历了一番生死磨难之后才得到的。
与山匪的生死搏杀,洞府探索之行,遭遇先天强者与高阶凶兽,每分每秒都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他凭什么领悟坐忘?
杨杰同样如此,他出手要比那些开经境六层巅峰的老生更加果决,更会抓机会,不是经历了生死搏杀的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秦空看了杨杰一眼,正在这时,他发现对方也看了一眼自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各自移开。
台上的灰衣人道:“按照先前说好的,第一个名额归属杨杰。秦空,杨杰,你们二人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前往漓阳武院参加考核。”
“是!”两人应道。
说完,灰衣人率先离场,徐乘鹤亲自作陪,身后跟着一帮徐家高手。
这两日,灰衣人便是下榻在徐家。
一众学员也在教习们的疏导下纷纷离场。秦空正要离开,又一名灰衣管事拦住了他。
“秦公子,魏老爷子想与你私下一叙。”灰衣管事笑脸相迎道。
秦空直接拒绝了管事的邀请。
灰衣管事心有不甘,但也不敢招惹秦空,只好闷声离去。
得到灰衣管事的回复后,魏先堂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身边魏峥低声道:“父亲……”
“回去再说。”魏先堂打断了魏峥的话。
他朝另一边的杨老爷子笑道:“杨兄,走吧。”
杨泰点点头,刚从座位上起身,便见一名族中管事急匆匆跑来,凑到杨泰耳边小声说道。
“老爷,二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