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沉沉,手机屏幕的亮度一点点熄灭。
忽然一股强烈的尿意从膀胱一路触了电似的袭上大脑,蒋一辞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他虚睁开眼睛,骂了句“艹!”,懒懒的摸上手机从床上爬起来。
对面床的孔千多的呼噜声熄了火,翻了个身,断断续续地继续打呼。
蒋一辞睡眼朦胧的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差点撞到厕所的玻璃门上。
“啪嗒——”厕所的灯被摁开了。
然后是布料之间摩擦的声音,紧接着,
“哗啦啦——”
现在正值盛夏,却隐隐有股森森然的寒意爬上他的脊背。
周围异常安静,甚至将外面草地里的蛐蛐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手机频幕亮了一瞬,又灭了下去。
甩了甩头,他拉上小裤子,把手机屏幕按亮了。
凌晨1:10。
锁屏正中间一个身着红衫的女孩,披散着头发,嘴唇和整张脸都是苍白。
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手机前的人,嘴角一点点上扬,异常诡异。
蒋一辞瞬间瞪大了双眼,汗毛竖立,睡意全无。
紧接着就是男生极富有穿透力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完完全全的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的厕所里。
仅一墙之隔的室友们还沉浸在酣甜的梦境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好兄弟正经历着多么骇人的事情。
四面的白色瓷砖上,倒影出一片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黑色的头发正在从砖缝里疯狂的生长着,透露出几分渗人。
又过了几秒钟,彻底没了声音。
“那么吓人啊。”
这次是女孩的声音。
清冷的,干净的,不沾染任何情感。
紧接着,又陷入了一片黑暗。第二天清晨。
“二哥,醒醒!”
几个巴掌拍在了蒋一辞脸上。
白皙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几个红手指印。
“啊啊啊!”
男生似乎是从噩梦中惊醒。
“你脑壳有病啊!!”宁景一手拍在他的脑袋上。
力道还不小。
蒋一辞被这一掌给拍回了现实,紧皱着眉头,揉着脑袋。“我……我在哪?”
“在蟑螂窝里。”孔千多从厕所里伸出头来,做了个鬼脸。
看着对方,移开目光到厕所,昨晚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
瞳孔瞬间放大一倍,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活像只受惊的鹿。
他旁边的宁景幽幽道:“怎么了,撞鬼了?”
昨天刚好是中元节,他们前一天晚上还在讲鬼故事,这么快就见鬼了?
“没,没有。估计是噩梦。”“你昨晚在厕所里面睡着了。”顾谦叠着手里的衣服,提醒道。
蒋一辞一愣。
厕所?
不是梦?
刚平静下的心又在胸腔里撞了起来。
看了顾谦一眼,宁景摇了摇头,“看来是为父平时太忽略你了,竟然累到在厕所里都能睡着,哎,都是我的错。”
“别贫了,要迟到了。”孔千多背上一只价值几千块的背包,催促道。下一秒,人就一溜烟的下了楼梯。
顾谦随后。
“走吧,乖儿子。”
趁蒋一辞心里这会儿还懵着,宁景是占足了便宜。
俩人走在后面,打打闹闹的。
蒋一辞一心想把今天早上那几个巴掌给还回去,宁景自知理亏,又不想被收拾,只得全力防守。
踩点上课的后果就是散开坐,都不方便打游戏了。后排的同志们从两人进门就开始问安。
“二哥早!二嫂早!”
“二哥二嫂早啊!”
两人眼不眨心不跳的都一一收下了。
“诶,这节什么课?”
“上什么课啊,追剧!”
“□□□主义概论。”
……
讲台上,一个地中海的长相稍微有些磕碜的老师兴致勃勃的讲到,“唯物主义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古时候的朴素唯物主义,第二阶段是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
蒋一辞正拿着手机拍照,一抹红色猛地一眼扎进他眼里。
她就站在窗帘的那片阴影里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我……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讲台上继续传来苏绛的声音,“第五维空间是否存在,科学家们试图通过粒子……”
第五维度。
女鬼看着他,慢慢靠近。“你猜,存在吗?”
这只雪白雪白的玩意儿,是z国的?
不怕光,红衣服,难不成是厉鬼?
“存在吧。”蒋一辞一只脚已经伸在了走廊上,准备随时跑路。
杨之诺弓着身子,双手捧着脸,撑在他的桌子上。
圆圆的小脸上,甜甜的酒窝,一双blingbling的大眼睛闪动着。
意外的,竟然有些可爱。然而他此刻怕是无福消受这份可爱了,伸出去的那条腿开始不住的发抖。
身体开始变得僵直。
讲台上苏绛看着趴倒了一片的学生堆里,竟然还有一棵挺拔的树苗儿,声音顿时大了三倍。
就算只有一个学生听课,他也得好好的讲下去,这才是为人师表的样子。
“你们老师还挺有趣的。”
“你别为难他,他上了年纪,昨年还查出来患了心脏病。”
其实苏绛也就三十来岁,只是看着老了些,光棍了好多年。
“是吗,那挺好的。”
挺好的?
“你要干什么冲我来,别动我老师!”
之前那几句话像是耳语,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而现在蒋一辞这一声出来,整个教室都听到了。
直接把后排的同学都给吼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谁被打劫了?”“气势挺足,继续保持!”
说完,杨之诺就消失在了原处,只留下蒋一辞瞪着空气。
接受来自整个教室的目光洗礼。
“煮酒论英雄”群消息一条接一条往外蹦。
宁景:儿砸,你今天咋回事儿?
顾谦:身在第一排,好好听课!
孔千多:二哥,你又睡糊涂了?
抹了一把脸,蒋一辞镇定自若道,“不好意思,苏老师,是这支笔坏了,刚刚墨水差点溅到您身上。”苏绛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哈哈,没事没事,现在同学们应该都清醒了,那咱们继续上课。”
后排的同学听言,又趴下去继续睡。
把手机离自己放的老远,蒋一辞拿食指尖点开了群消息,又看了几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又熄了屏。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不禁打了个冷战。
现在不会还在梦里吧?
他觉得自己要被搞的神经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