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违和的声音突兀响起。
写诗的中年男人一愣，脸色不免有些尴尬。
“你说什么呢，竟敢说这首诗不好？”
中年男人的同伴不乐意了，冷声问道。
可谁知其余客人们似乎被触碰到了敏感神经，立马议论了起来。
“是呀，那韩昌可真乃天之骄子，今日两首诗词简直堪称绝句。”
“岂止，我看必定会名列史记，被后世传唱千万年。”
“韩昌这小子真能藏拙，多年来名声不显，就是等的今日名扬天下呀。”
“不错，不错，他不仅武艺超群，击败罗通拔得头筹，今日文考也是一举夺魁，成为大唐立国以来的唯一的双冠王！”
……
听着周围众人七嘴八舌的言语，中年男人直接蒙了。
自己这才离开京城多少天，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位天骄？
而且这似乎说的太邪乎了吧。
武力超群打败罗通？
文考拔得头筹？
双冠王？
哪怕中年男人曾被李世民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角色，此刻也都忍不住了。
主动开口询问道：“诸位，不知那韩昌究竟何许人也，竟有如此本事！”
“嘿，这位大哥一看就不是京城本地人吧，最近这几天韩昌的大名可是名震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
一个大汉笑着说道。
中年男人拱手一礼，道：“我的确刚到长安，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人。”
“哈哈，我告诉你。”
大汉心中一喜。
这几天听别人说韩昌的事情，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啥都不知道的人，这可把他给憋坏了，唾沫飞溅的将韩昌拳败苏庆杰，箭赢李英婉，力能扛鼎，枪挑罗通等一系列事情绘声绘色的言语了出来。
这些事情本就带有传奇色彩，再加上口耳相传难免改变原意。
故而，大汉将他不知道是第几手的传闻再加上一些主观的理解，最后描述出来的时候就变得十分邪乎。
比如韩昌败苏庆杰的时候，说他站着不动硬是让苏庆杰刺了一百枪都没刺中，等那苏庆杰累到提不动枪然后一拳将他轰飞。
再比如和李英婉比拼箭术时，明明韩昌只射中了一只金雕，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十只了。
罗通那一场就更加夸张，明明两人酣战一场，打了半天都难分胜负，可这大汉硬是说成罗通从头到尾都没摸到过韩昌衣角。
话语末了，他还自顾自的猜测说韩昌是为了照顾罗通这个大唐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声，所以才僵持半天，否则的话韩昌一个瞪眼那罗就要跪。
这番话听得中年男人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而且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大汉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可周围的人竟都并未反驳，更有甚者还在讨论究竟是射中了十只金雕还是十一只。
“好吧，我已经明白这韩昌武力超强了，不过他还能在文考中夺魁，不知作了什么诗词，可否相告？”
武考他现在无法辨别真伪，这文考却很简单，只要听听看韩昌的诗词便知道了。
大汉一听这话更加来劲了。
当即将韩昌称颂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诗词背诵了出来。
中年男人愣了一瞬，随即朗声大笑。
“好一个“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这若是让我某位兄弟听见了，他可得乐上一整年，哈哈！”
“这还不算完，第一首人家只是热身罢了，真正绝妙的还是这第二首。”
大汉卖了个关子，好整以暇的等着中年男人询问。
中年男人也十分给面子，立刻笑问道：“那不知道第二首又是什么，还请小哥细说。”
“这第二首呀，堪称是我们大唐立国以来，最气势壮阔的一首诗。”
说着，大汉便将第二首诗高声背诵。
他才刚起了个头，酒楼其余客人们竟也跟着诵读了一遍。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数十声汇聚一起，更平添了数分豪迈之气。
恍惚间，中年男人只觉得一幅血月残血的战场画卷铺陈在眼前。
好似下一刻便要骑上战马去杀敌一般。
半晌，中年大汉回过神来，剧烈的心跳渐渐平息。
他认同了众人的观点，赞叹道：“看来你们所言不假，这韩昌当真是千古奇人。”
这两首诗词，中年男人自认一生都无法作出。
终于。
众人高声背诵将最旁边那桌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三位客人们惊动了。
罗通从桌子底下爬起来，拍了拍趴在桌上的两位，喊道：“韩昌，他们在背你的诗呢！”
韩昌？！
此言一出。
客人们“齐刷刷”的转头看了过去。
“通儿？竟是你这小子。”
中年男人看清了罗通的面容，诧异无比。
不过让他更疑惑的是，另外一个从桌子上爬起来的竟然是长乐公主！
至于另外一人，他并不认识，自然忽视了。
“义父！”
罗通看见中年男人，直接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
这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父杜如晦！
当年罗通的父亲罗成去世后，一众老臣们都十分关系罗通的成长问题。
一番商议后，杜如晦主动找上了罗通，将其收为义子。
两人虽然并不常见，不过罗通也对杜如晦有着深厚的感情，将其当做亲生父亲一般对待。
杜如晦前段时间回家探亲了，罗通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醉月楼相遇，而且还撞见自己喝得不省人事，着实有些丢脸。
罗成颇为尴尬。
而杜如晦则惊愕无语。
罗通这个义子多年习武，对自己有着超乎常人的克制和要求，酒色之类的从未碰过。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且身边还跟着个长乐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长乐公主终于也眯缝着眼睛看清了面前的杜如晦。
心中咯噔一声，她便要敛身一礼。
不过却被杜如晦先摆手打断，不动声色的询问道：“小姐，你和我家这臭小子怎么凑到一起了？”
“我们……”
长乐公主有些惧怕的看了杜如晦一眼。
对于这位蔡国公，她是打心眼里畏惧。
因为父皇李世民每每在决策国家大事时都会请教杜如晦，让他做出最终决定。
更何况年少时，她曾不小心撞见到过李世民单独和杜如晦的密谋。
被发现的她生平第一次遭受到李世民的厉声呵斥。
当年懵懂还不明白背后的意义，后来长大回过神来，才真正觉得后怕。
因为第二天，李世民发动了玄武门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