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城外堆积如山的京观。
王皓许久沉默。
冀州百姓的哀嚎声更胜，震动天地，更震动自己。
朝廷不是代表正义吗？
诛杀黄巾，不是在替天行道吗？
按常理，百姓应该欢呼雀跃才对，为何一个个悲痛欲绝？
冀州的黄巾跟其余州郡的黄巾，实在相差太远。
王皓完全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被眼前一幕，彻底击溃。
或许，冀州的老百姓更喜欢张角，绝非那个打着正义旗号的朝廷。
不知为何，王皓脑海中浮现出张宝与皇甫嵩的对话。
那一句振聋发聩的“如此可是逆贼之为”，再一次在心底响起。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彷佛再敲打他的心。
虽然王皓没说，但他内心已逐渐改变。
得民心者得天下！
正义的评判，不在朝廷，而在民心。
虽然张角落败，黄巾被灭。
但只要朝廷继续腐朽下去，早晚一日，必当为民众所推翻。
就像秦末的陈胜、吴广一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把火是当权者点燃的，怨不得无辜百姓。
王皓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心中五味杂陈。
他竟有种做了错事的感觉。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出现在王皓身旁：
“是不是感觉我很残忍？”
是皇甫嵩。
他就站在自己跟前。
王皓转身，拱手一礼：“不敢！”
皇甫嵩淡笑：“你的确不敢，但你已经这么想了。”
王皓：“......”一阵漠然。
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这就相当于默认了。
“你年纪还小，我不怨你。”
皇甫嵩出奇的冷静，背着手，遥望远方：
“但你要知道，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对错。”
“张角的确做了很多好事，但他造反，也的确不对。”
“朝廷的确腐朽，但绝非简单到是谁造成的。”
“这些东西非常复杂，等你以后参与到其中，才会逐渐明白。”
王皓知道皇甫嵩是对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也因此，王皓欠身拱手道：
“多谢将军关切。”
“今日之言，末将必铭记于心。”
皇甫嵩淡然一笑，点点头：
“嗯，很好！”
“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
“明日一早，随我返回雒阳。”
“张角三人的首级已经送往京师，这件事终于要结束了。”
此一战，皇甫嵩明显是最受益者，一旦回京，加官进爵乃是必然。
可是......
王皓惊奇地发现。
皇甫嵩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疲态尽显。
彷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将军，您要多注意休息啊！”
王皓下意识提醒道。
“嗯，是该好好休息。”
皇甫嵩淡淡点了点头。
*****
司隶，雒阳。
巍峨皇宫，嘉德大殿。
刘宏提笔狂书，一篇气势恢宏的诗赋落成。
“陛下的文采实在令我等望尘莫及啊。”
一旁张让仔细打量着诗篇，啧啧称奇道。
“不仅如此，陛下的书法也精进不少。”
中常侍赵忠微笑着，朝刘宏拱手致敬。
“哈哈哈！”
刘宏仰天哈哈一声：“朕的书法虽然精进不少，但跟师宜官他们相比，还差之甚远，就更别提当年的蔡邕了。”
“陛下说得哪里话。”
赵忠急忙言道：“他们专注于书法，因此才能有此成就，但陛下既要操劳家国大事，还要关心民生疾苦，书法不如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没错！”
张让也跟着附和道：“赵中常言之有理，不过咱家看来，陛下的书法虽不如他们，但比其朝中大臣，亦或是天下清流，也是不逞多让。”
“哈哈哈！”
刘宏大笑数声，置笔一旁：“你们俩呀，尽挑些朕喜欢听的说。”
张让急忙道：“微臣说得全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陛下的书法绝对是天下一绝。”
刘宏唇角微扬，绽出一抹淡笑。
但旋即。
他神态略显没落，转而问道：“张卿，皇甫将军去冀州多长时间了？”
张让略一沉吟，回答道：“约莫有半月了。”
“一点消息没有吗？”
“暂时还没有。”
见刘宏惆怅，张让灵机一动，谏言道：“陛下，要不再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皇甫嵩从豫州开始，一路杀敌，所向披靡，怎么偏偏到了冀州却没了动静。”
“这实在是......”
说到这里，张让借着摇头叹息的动作，给赵忠打个眼色：“有些不太正常。”
赵忠心领神会，忙跟着言道：“是啊陛下，冀州不比别处，乃是妖道张角的老巢，这里绝对容不得半点差错！”
“也好。”
刘宏缓缓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下诏，命人赶往冀州慰问时。
突然。
殿外响起悠悠一声奏报：
“捷报~~~”
“捷报~~~”
“冀州大捷，张角三兄弟授首！”
“陛下，捷报啊陛下~~~”
人未至，声先来。
刘宏腾的站起，目光顺着声音，望向殿外。
就见一个小黄门飞速奔来，手中拿着从尚书台传来的邸报。
“陛下，冀州捷报，张角三兄弟授首。”
“其首级正在尚书台，有人已验明正身！”
小黄门满脸堆笑，双手呈上邸报。
刘宏兴奋地接过邸报，展开，眼珠子上下一翻滚：
“哈哈哈哈哈！”
“皇甫嵩不愧是将门世家！”
“才半个月而已，便剿灭了黄巾妖道！”
“连张角、张宝、张梁的首级都送回来了。”
“好啊！真好！实在是太好了！”
刘宏一连三个好，心下大喜，万分激动。
一旁赵忠、张让却是脸色一黑。
他们原本还准备趁机搞一搞皇甫嵩，可谁能想到，还没来得及出手，对方就已经解决了战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乍舌！
不过旋即！
二人面色大变，悦色浮现脸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妖道尽除，天下必然大定！”
“此乃陛下洪福光照普世之征兆啊！”
刘宏仰天一声大笑，手持邸报，反复阅读：
“皇甫嵩功勋卓著！”
“王皓此子也立下大功！”
“朕一定要好好赏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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