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了,阿勇有些慌了手脚。
他想要确认,可才刚迈出去的几步又退了回来。他不敢想象那个相见的画面。要说些什么才好?难道是那些“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的老戏码吗?阿勇越想越乱。
算了,不管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还撑不起见她的胆子吗?转瞬间,他满身就都是勇气了。他径直地走向那个背影。还差三步,一步……女孩在这个时候也慢慢地转过了头来。就在快要迎面看到她的时候,阿勇的心一个劲儿地抖得厉害。
就在女孩最后的一个转头动作——
“老板,我们的菜什么时候好呀,都等好久了。”那个女孩转过头来喊道。
“嘿,很快了,再等等,再等等。”阿勇可快要吓坏了,不是那个女孩,不是她。看错了,自己看错了。差点就闹了乌龙。
真是虚惊一场。
自从离开了医院后,阿勇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究竟过得好吗。
阿勇想起刚刚的自己,差劲,太差劲了。去打个招呼而已,也畏畏缩缩的。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变。这不就是过去的那个自己吗?那个面对心爱的人时,依旧是胆小、怯懦的自己。所以才丢了那个女孩,错过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阿勇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后来,那个女孩跟另外一个人结婚了。其实那个晚上,阿勇已经是鼓起勇气要表白了。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回去。他没有想过,这个晚上就是他俩最后一次烧烤的夜晚。
那晚烧烤的第二天,阿勇一大早就回到医院了。想起昨晚呆怂的表现,可真要抹一额汗。他换好了白衣大褂,也许只有穿上这大褂,他才能重新找回自信。他计划晚上再次表白,相信一定会成功,那是白衣大褂给他的自信。
阿勇走进了门诊室,马上就留意到了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份婚礼请柬。
嘿,这又是哪一对幸运的人呢。阿勇等不及地打开一看。
他小心地撕开封口,生怕撕碎里面不易的幸福。里头是一张素色的对折请柬,没有花里胡哨,满是别样的幸福。真好的一对,阿勇心想。他打开了请柬——
“新郎余晓光,新娘陈晨,谨于公历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二日假座星光酒家二楼宴会厅举行婚礼,下午五时恭候,七时入席,敬备薄酌,恭候光临。”
短短的两行共五十七个字,阿勇却像是看了半个多世纪。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份请柬上的每一个字,一直没有移开。
他不敢相信,这请柬里面新娘的名字,就是她。就是他今晚准备要去表白的女孩。就在他满以为幸福就要信手可得的时候,现实一锤子给他砸了下去。
阿勇假装没有读懂。不是的,一定不是的,他自欺欺人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女孩的名字不是陈晨,不是陈晨。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直到电脑系统提醒病人就要到来,他才动作机械地合上这张红得刺眼的结婚请柬。
新郎的名字不是自己,以后也不会是了。可为什么是五月二十二日,为什么结婚日期是五月二十二日。那一天,就是阿勇的生日。
一整天的门诊室里,他花尽生平的力气忍住了所有的情绪。就在结束了最后一个门诊病人,阿勇才允许自己失去所有的力量。
他多希望自己正躺在背后的那张病床上。醒来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昨晚不是还一起好好地的吗。自己很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啊。虽然和她还没有确定关系。
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女人真善变,真善变。阿勇的内心在那一刻不再有任何的言语,脑袋完全是空的。他没有了方向,感觉周围在陀螺般地天旋地转。那是一种被背叛的无力感。
……
自从离开了医院,他就再也没有没回去过。那里有他永远也绕不开的劫,到处都是有淋过雨的空气。
想到这里,阿勇一把往自己嘴里塞了串肉。
这算背叛吗?自己根本就从来没有跟人家开始。谈什么背叛,谈什么伤害。这掖藏在两人心底间从不曾承认过的情愫,谈何真正的失去。
都怪自己,全怪自己,没用的家伙。胆小的人真不配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阿勇又从炭架上拿起一串肉往嘴里狠狠地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