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鬼手缓缓合拢,
足以令天地失色洛水翻腾的鬼神杀气腾腾,
相禹仰头望去,
五根鬼指弥天盖日一般合拢,将他的视线都阻拦,天与地之间仿佛就剩下这只骇人的鬼手。
但相禹却是摇头笑了。
他朗声道。
“洛水之神,你若是知道你生前是谁,知道我是谁。”
“也就不会认为我的赞美是一片虚言了。”
“传说鬼神有知晓天机,判断人是说谎还是诚实的能力,难道竟连自己的身世来历也分不清?
难道就连我曹子建的一腔情意是真是假都分不清?”
弥天盖日的鬼手继续下压。
却就在要将相禹捏死在手中之时,洛水之神的手停下了。
鬼手再度打开,让相禹重见天日。
洛水之神目露寒光,死死盯着相禹。
她嘶声道。
“你一介凡人,弱小如蝼蚁,也敢妄言知道本神来历?”
她自有记忆开始便是鬼神之身,怀着满腔的仇怨和对世界的愤懑,却始终记不得自己生前的事情。
相禹扮演的曹植竟说知道她的来历,这确实让她止住了杀他的心思。
相禹看着洛水之神,完全代入了曹植的角色,幽幽一叹。
一叹之中,几许感慨,几分悲凉,几分情意。
接着,他便是缓缓道出了洛水之神的生平。
“中山郡甄氏有女,名为甄宓,姿貌绝伦,聪颖出群,言行良善,见地过人。”
洛水之神目光冷漠,问道。
“有何为证?”
相禹笑道。
“甄家乃是当地世家大族,名望地位极高,至今仍存,一查便知。”
“至于甄宓幼年之事,知道的人那可太多了。”
“她十岁时,乡里灾荒连连。甄家当时有大量的粮食储备,欲要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甄宓却道,乱世求宝并非良策,这是因财丧身。
不如开仓放粮,赈济四方,这是惠及众人。
甄家众人觉得有理照做,甄宓之名因此在乡里流传。”
“此事惠及中山郡人数众多,当年之人还有许多留存,洛水之神若是不信,查一查自然就清楚了。”
洛水之神微微点头,示意相禹继续。
相禹又道。
“建安中年,甄宓嫁给袁绍次子袁熙为妻。”
“建安九年,邺城为家父所破,我兄长见到甄宓,迎娶其为妻子。”
“之后十数年间,甄宓贤名日隆。
然而黄初二年,因为后宫郭贵妃受宠,向我兄长进了谗言。
我兄长突兀将甄宓赐死,死后以发覆面,以糠塞口,使其死后也不知自己是何许人也,无处申冤。”
“我今日自京城返乡,途径洛水,有幸得见洛水之神。
他人认不出你,就连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我却认得你。”
“洛水之神,你就是甄宓!”
轰!
当相禹将甄宓的生平叙述出来之后,一股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恨意骤然自洛水之神的身上爆发。
生前的记忆总算是自脑海之中浮现,这尊鬼神想起了自己的来历。
没错,她就是那个少有贤名为乡里称赞的甄宓。
回首自己的一生,甄宓自认为俯仰无愧天地,对亲友无不和善友爱。
哪怕是对后宫中的其他女子,她也是温柔友爱,谆谆教诲。
可就是如此,郭贵妃几句谗言,竟是让曹丕将她赐死。
死后竟然还以发覆面,以糠塞口,让她怨气冲天成为洛水鬼神。
此仇此怨,倾尽三江五湖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洛水之神一怒,洛水之中立刻就是波浪翻腾。
一个个骇人的大浪向着河岸打去,整条洛水如同沸腾了一般,形成犹如天灾末日的景象。
相禹被洛水之神抓在洛水中央,放眼望去,从眼前直到天际尽头,
洛水好像要无止境的上涨,要将河岸沿岸的一切尽皆吞没!
相禹嘶声开口。
“甄宓,还请听我一言!”
“你有怨有恨,但百姓无辜。
若是甄宓,定不会将怨气撒在百姓身上!”
洛水之神一双怨毒的眼睛盯住了相禹。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管曹丕叫做兄长,你也是曹家人。
你们曹家人都该死!”
“既然是你让我想起了身世,我就给你一个恩赐。
让你看看你们曹家打下来的江山,是怎么被我毁了的。
在你们宗祠之前,我再将你们曹家人斩尽杀绝!”
洛水之神发出怨毒的狂笑,仍是让洛水继续上涨。
汹涌的河水拍打着河岸。
那些堤坝,在洛神发怒的神力面前简直像是纸糊的一样。
几次冲击,那便是摇摇欲坠。
河水冲击堤坝的巨响,就如同闷雷一样,声震河岸方圆数十里,令熟睡中的百姓们都为之惊醒,目露惊恐之色。
相禹急道。
“甄宓……宓儿!
若只是曹家江山,在你死后,在我心里它就再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