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殿。
这是启国皇帝日常处理政务、接待大臣的宫殿。
“两位爱卿,请坐。”
秦承招呼了一句。
待伴架太监上好茶后,他又摆手说了一句:“你先退下吧。”
伴架太监不为所动,开口道:“陛下与两位大人议事,奴才理应在一旁伺候着。”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秦承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给了对面的郑海一个眼神。
郑海会意,淡淡开口:“滚出去。”
他自然知道这太监是太后的人。
而秦承这显然是有什么事不想让那太后知道。
所以他才开口。
伴架太监不怕秦承,但却不敢无视郑海。
他犹豫了一阵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陛下有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郑海直接问道。
苏良也是看向了秦承。
“唉!”
秦承苦笑着摇头叹了一声:“连身边的奴才都敢抗命不尊,朕这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
“陛下言重了。”
郑海和苏良两人皆是起身拱手。
秦承示意道:“坐下吧,朕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两人重新落座。
正常来说,不管是继续诉苦,还是说点别的,秦承总归是要继续说的。
可两人等了许久,却任未见秦承开口。
他们哪会知道,秦承这是故意在拖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
见秦承还是一副暗自伤神,没打算说话的模样。
苏良没忍住问道:“陛下召微臣二人过来,究竟是有何事?”
“哦,抱歉,朕方才走神了。”
秦承一副回过神来的模样。
又正常来说,他应该就此开始说事了。
然而……
又是一阵沉默。
苏良皱了皱眉:“陛下是在消遣老臣吗?”
秦承看了他一眼,忽的笑了笑道:
“苏御史是三朝元老了,从我皇爷爷起,便在朝为官,至今已有四十余年。现在却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陪朕耽误,朕这个皇帝做的还是真失败。”
苏良闻言顿了顿,垂头无言。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这句话用来形容他,那是再适合不过。
堂堂三公之一,却成了别人在朝中的“眼睛”。
除了所谓的幼年交情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明哲保身。
所以刚刚刘致远提议的纳后之事,明明对国师党也很不利,但苏良却一直未曾发声。
他是什么事都不愿意掺和。
可惜,秦承今天却是要他一定得掺和!
秦承估摸了一下时间后,面色严肃的说起了“正事”。
“二位爱卿对刘致远今日所提纳后之事有何想法?”
果然。
苏良与郑海皆是在心里暗道了一声。
郑海直接说道:“刘致远狼子野心,陛下万万不可答应!”
苏良则是没说话。
秦承开口道:“朕自然知道。刘致远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要朕留下储君以备万一,显然是不打算再留朕。”
他顿了顿道:“朕不愿坐以待毙,二位爱卿可愿助朕铲除刘致远一党?”
这……
两人都沉默了。
这其实不是“愿不愿”的事,而是“能不能”。
苏良就不用说了。
他自己都只是别人的“小弟”,根本没啥势力,拿什么来助秦承铲除刘致远一党?
而郑海虽然是“太尉党”魁首。
但太尉党其实是几个世家的联合势力。
郑海只是“代表”,并非一言九鼎的“大哥”。
而且吧。
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愿”。
因为不管是刘致远继续权倾朝野,还是秦承夺回权力。
于他们而言,根本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甚至待秦承掌权后,他们或许会更难受。
因为面对刘致远时,他们还有拒绝的借口,还能直接对抗。
可面对一位大权再握的皇帝呢?
说到底,君权与臣权才是真正的对立面。
而郑海与苏良也是臣。
除非刘致远要立棋造反,相自己当皇帝。
否则他们臣子们才是一个立场的。
说白了,架空秦承这个皇帝,对谁都有利。
而除掉了刘致远的话……
要么就是他们自己来做刘致远,继续跟秦承对抗。
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臣子。
又或者……直接造反。
这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苏良是哪个都不愿意选。
所以他甚至都不怎么跟刘致远唱反调,选择明哲保身。
而郑海其实也差不多。
他之所以护着秦承,不是因为忠心,而是……为了平衡。
见两人沉默,秦承低沉着声音:“所以二位爱卿是打算见死不救了吗?”
两人继续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苏良甚至直接开口道:“陛下,如若无其他事的话,那微臣便先告退了。”
郑海也说道:“陛下,微臣也……”
他话音未落,屋外忽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太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