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摊主小六将金袋收回胸前暗囊,急忙打包起摊位上剩余的玩意儿,
他明白,这莫愁巷毕竟是法外之地,人多眼杂,自己只是一个投机小贩,猛然间身上揣着十个金币,过于招风。
这巷内的抢劫之事倒是少,但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刚刚的交易闹得也不小,要是被哪位恶徒悄然盯上,自己一晌午的口舌打水漂了不说,小命儿都可能要交代掉。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小六惹不起,躲得起!
“哟,六子,坑了一笔大的就要溜啊!”
“别特么乱说!我们六子现在可是六爷了,一笔生意净赚十金币,够在阙城置办几间房子了!”
“我说六爷!起早贪黑占的宝贝摊位就这么不要啦!哈哈哈!”
这莫愁巷尾的几个摊主差不多都是熟面孔,看完了热闹,不管心里嫉妒不嫉妒总是要来开两句玩笑的,见小六如此着急回家手忙脚乱,起的哄更大了。
“滚你们丫的,别惹我小六,再笑我给你们摊给掀了!”
“哟哟哟,还蹬鼻子上脸了!”
“来来来!借你俩胆,你敢掀爷爷的摊子?”
“这莫愁巷摆生意谁不曾赚个十银八金的,怎么你小六赚到钱,就不认我们这些兄弟啦!我咒你回去被劫!”
小六嘴里又骂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臭话,之后不再管边上的嘲弄,只见他收拾好了包裹,只管往人流中遁去。
出了莫愁巷,小六熟练地拐入了另一条更窄的巷子。
暴雨当头,巷内邪风呼啸,他只有一块油布挡身,雨水真是凉到了心尖儿上,一路上的小六心情那是五味杂陈,又喜又忧。
喜的是今天该着他发财,一个药丸子外加俩破烂狠赚了十金,总能给家里老小改善伙食了,忧的是今天这横财来的太快,响声太足,边上的人又不少,作为阙城的资深小贩,他明白在阙城选新节之际,这里所有的律法都成了一纸空文,自己赚了十金不假,但是归家之路是否平安,自己是否能成功将金币藏回家里,才是更重要的。
“一金币给我那一家老小置办点新衣,两金币给俩孩子还有俩老人添间新房,一金币...给我那蠢婆娘淘换点首饰吧,还有六个...”
眼看着快到家门,小六放松了些警惕,开始盘算着这十个金币的用途。
可,怕什么来什么,小六感到不安,站住了。
只见朦胧的雨帘子对面,竟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拦路黑影。
暴雨中,他的眼睛被打得睁不开,看不太清对方的长相,只看到对方好似身着鳞甲,挺立威武,看起来一表人才。
“刚才,你卖给那两人什么。”
雨中黑影阴沉沉地说道。
“这位英雄,您有何事啊!”
“我问,刚刚你卖给那两人什么。”
唰!不由分说,那人瞬间拔出腰间佩剑,剑刃破空声吓得小六两股战战。
“我说我说!就是一颗我自制的杂药丸子!”
“自制的药丸?”
“是啊是啊,那个老的稀里糊涂,小的憨中带笨,那药丸是我自己在家里按照健脾药方随意调制的,他们竟当地阶丹药卖了去!”
“卖了十金?”
“五金只有五金!我懂我懂,全都孝敬您!”
小六急忙从怀中掏出一袋金币,丢甩过去,那钱袋子在空中散开,五枚闪耀的金币就这么滚落在地,染上了污泥。
这其实是小六身为阙城老江湖,早备的一手,将十金分散收纳成两袋,一旦遇到歹人也可以散去一半保平安,遇到不棘手的,还能分散注意反将一军。
平时邋里邋遢大家都看不出来,很少有人知道小六还是一名一涧中位的武者,招数虽然都是些下九流,但是毕竟是家族秘传,讲究出其不意,都是些一招致命的阴招。
可在金币丢出去的一瞬间,小六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本是想等对方全神贯注在雨中接金袋的瞬间冲过去先声夺人,可对方面对金袋投掷而来竟丝毫不为所动,任由金袋子砸在地上,金币散落一地。
难道,对方不是为了钱财而来?
“五金十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卖给对方什么。”
幽暗小巷,滂沱雨中,对方缓步而来,一步一步铿锵有力,煞气浓重,好似判官夺魂。
小六有些慌了,此等威压,对方定是有三涧以上涧力。
“英雄啊,我真的只卖给对方一颗自制的药丸子!你若不信,这包裹给你检查!”
说罢,他便把身后的包裹重重甩向雨中对面,小六这包裹里面铁器石器不少,也算沉重,想要伤到三涧武者虽然勉强,但是分个心应该足够了!
在包袱甩出瞬间,小六转身便跑,他明白只要跑出这个巷子,重新回到城门的空地,那里人多眼杂还有长尊冥等一众猎人公会护卫,对方就不敢公然出剑!
他转身,余光甚至看到自己甩出去的包裹直直地命中了对方头部。
咚!
小六心生疑惑,以对方的涧力,这个距离应该不会命中的呀!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中了就是中了,还有假的不成?小六便习惯性地甩下了最后一番嘲讽。
“小六爷是你想问就问的?废物!”
而正当他预备全力冲刺,却忽然间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特别是胸前,一股奇异的冰感贯穿了他的身体,从自己脊椎处向四肢蔓延开来。
他想跑,可是,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小六瞪大双眼倒在雨里,他至死也不明白,对方明明离自己还那么远,怎么击中的自己....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看向胸前,从自己胸膛正中心钻出来的,是一抹赤红锋刃。
...
莫愁巷内,一老一少依旧暗巷中徐行。
“老离,刚刚那摊主与我们擦肩而过,遮头盖脸,他好像比我们还走得急。”
“莫愁巷内,莫看莫听莫语,就是不能莫愁哟!谁能摆脱一个愁字,谁家又没有难念的经呢?”
“婆婆,您又来谜语人那套了...这小六你是不是认得。”
“严六子,阙城人士,三代为贩,虽然短斤少两已成习惯,欺诈骗人也是寻常,但是总算是对上有孝,对下有爱,夫妻两个和和睦睦,也算平平淡淡。”
“您不会说,那十金是送给他家改善伙食的吧...”
“瞎讲!奸商之流,何以赠金?只不过他这儿的确有好东西你能用到,那便是他的财运来了,至于这财运是否能化为福气,就要看小六他自己的造化了。”
“嗯...既然如此,希望他平安...”
转眼间,两人已经逛回了那本《雨霖铃》所在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