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周纵知道他弟为了救他闹事入狱,他肯定十分欣慰。可是关在死囚牢中,暗无天日什么信息都没有。回想多年前被关在煞罗国的死囚牢中,她再也不会来营救了,每每想到此更加感伤。而且他又有了伊莲和孩子,心忧他们因此而受牵连。带着这些难以割舍的负担,不知何时睡着了。
帝国文明十七年冬三月二十八日,阴风嗖嗖乱刮,帝都上空是灰蒙蒙的雾气,数百只乌鸦在压抑的天空中盘桓着,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呱呱’叫声。
今日便是问斩云林郡叛逆的日子,通往刑场的大道两旁早挤满了围观民众,当囚车一辆一辆缓缓驶过的时候,情绪激动的帝都民众们破口咒骂叛逆害死了他们的丈夫、儿子,时不时地用碎石掷向叛逆们。周纵额头也被砸了一下,霎时鲜血汩汩而流,浸湿了眼睛。咒骂声浪,横飞的碎石,这就是送别叛逆们的礼物。
而周纵这些叛逆们全带着脚链手铐,一个个默不作声,脸色苍白;无人说话,因为谁都清楚,这囚车要把他们送往何方,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维系在脚底下滚滚车轮的轮辐上。
一个中年悍妇爬上了关押周纵的那辆囚车,恶狠狠地破口就骂道:“天杀的,你们这群反贼!还我丈夫命来!”边骂边往他身上吐口水,扔砸杂物。
周纵头也不低任她打骂,不知不觉中他感到手中多了个一个小布包,他立即意识到其中包的是一把短火枪。手虽被锁住,但他毕竟是个魔术师,迅速地将东西缩到袖子中。整个过程极为隐蔽,根本没人注意。
那中年妇女见周纵收起东西,便佯装骂道:“你们死期到了,去死吧!”骂完才跳下了囚车。他举目四望,暗道:“是谁来救我?”但随即比死还紧张的情绪从心头冒出,冷汗涔涔,“说不定是最担心我的人,这种地方,伊莲你来干嘛?”他喃喃自语。
民众们纷纷跟着囚车进了刑场,并在分散在周围。一百年来,观看行刑已经成为帝都民众的一大传统。到底是都城,刑场都是帝国中最大的,足以容得下数以万计的围观民众。这些民众大多是帝都的平民,也有贵族,也有帝都大学的学生。
这天周纵的旧识来了很多,云歌和张瑾来了,沈舞橙来了,云歌的同学叶若秋也跟着陆伯士来了,甚至是南一辉、胡兰、葛菲也来了,当然还有许多帝国贵族青年男女也来了。
民治会以薄弱之力屡次击败官军,甚至活捉了官军主帅,逼得大皇帝动用东北精锐,连火炮火枪都用上了才镇压住,可以说民治会叛军已经名扬天下,围观民众要见见这些叛逆到底有多大能耐。
监斩台上一吏,正是西苑寺的从事沈二白,他拔出红色小旗子向押守的卫兵挥了挥,卫兵们便将那五十余名云林郡的叛逆分子拖下囚车。
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刑场,刑场上矗立着灰色的绞刑架,寒风止不住地发出悲凉的呜咽声,像是在唱着哀歌为即将被绞死之人送行。
这些叛贼们连鞋走没有,只穿着单薄的又旧又烂的囚服,破碎的衣角随风乱翻,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押守卫兵按部就班将这些叛逆押到绞刑架下的木凳上,并在他们脖子套上绞绳,麻绳套在脖子上的滋味异常难受,往常上了绞刑架的人,无不惧死哭喊,而今日这么多即将被处死的,竟然没有一人求饶哭泣,他们看上去异常平静,只是热气不断地从鼻孔中不停喷出。
卫兵们将最后一名叛逆带上绞绳后,民众彻底沸腾了,“绞死叛逆,绝不留情!”民众们这呼喊声响彻整个刑场。
铜钟“嗡~”沉响一声,民众们才安静下来。
此次的监斩官是号称血公爵的年轻皇族,名叫荣昌,他在镇压慈恩、安西两郡贵族叛乱时手段残忍,多杀戮,从而得到了“血公爵”这个称号,他本人并不反感人们这样称呼他。
当所有叛逆都被勒上绞绳,西园寺从事沈二白开始宣读罪状:云林郡逆首周纵,屡次率领叛军与官军为敌,击杀官军千余人,罪大恶极,绞刑!”沈二白读完罪状,民众的目光无不集中在那根最前方绞刑架,绞刑架上方有他的名字“逆首下相周纵”,人们纷纷议论、指责、咒骂他。他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像做梦,只知道自己即将要告别人生。
云歌则是嚎啕大哭,张瑾不停安慰。
叶若秋也为他惋惜,陆伯士也是五味杂陈,周纵也算是他亲密的战友,一起在云霞郡抗击过桑罗军,没想到时移世易竟沦落为叛逆。
“云林郡逆首萧正,罪大恶极,死刑!……当沈二白一一宣读完叛逆罪状后,血公爵大声道:“国难之时,不思报国,叛逆却趁乱横逆云林郡,害得天下民众流离失所痛苦不堪,罪大恶极,本该枭首,但我皇仁慈特赐人道死法,行刑!”他令牌一挥,五十名叛逆脚下的木凳齐刷刷地抽下,身体悬在了半空,不停挣扎抽搐,又随风摇曳。
这五十人中有还有刘百文,晏超然,穆英良以及民治军的各队的头目。剩下的二百多士兵择日处死。
数分钟之后,绞刑架上的叛逆再无人动弹。
又过了二十分钟,卫兵们列队集合,民众也准备离去。按惯例叛逆的尸体要在绞刑架上挂满一定天数,由乌鸦、秃鹰等大鸟啄食后下架。
荣昌手下侍卫官指挥卫兵列队,他们完成了任务,准备离开监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