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夜的路,大篷车终于到了黑石城关卡。
“喂,欢迎来到黑石城关卡,先缴纳五枚银币,然后做详细的登记,包括姓名、籍贯、停留时间,等你离开黑石城再做注销。”说话声音粗犷冷漠,话中虽有欢迎二字,但是绝对感受不到任何欢迎的意思,说完从岗亭中伸出手,一支中年肥妇的粗短肉手。
驰道是帝国官道,是帝国官方修建的,以前是不让民用的,现在允许民间付费才能使用,这算是进步了。
周纵伸了伸懒腰,探出脑袋张目四望,看他精神饱满的状态想必是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忘掉了。
中年人交了五枚银币,又录完信息,过了关卡就到了黑石城外。
黑石城号称北地第一城。此城扼守在两山之间,极为雄伟,城墙之下是二十几米宽的护城河,幽深且泛着寒气,近城墙绵亘十数里,又高又厚,一概用精钢炼制的巨大砖块建成,每隔五米就有一城垛,戒备森严。城墙上的攻防设施俱全,厚重的城门由铸铁浇灌制成,碗口般大小的门钉赫然突起,门钉内置暗格,暗格下便是机关。
城门边由十名兵丁守卫,城门右侧一张大布告,字大如斗,远处都能看得清楚。上写“凡本城民众和路经本城的行人旅客,皆得去黑石广场听帝国大学士张守衡教授演讲,演讲主题“光能——无限的福祉”,有违者一人罚款两块银币并扣留五日,帝国文明八年春一月十二日。”
周纵缩回车里,说道:“周衡,首席学士来此做光能的演讲,你可真不虚此行,不过我对那些可没兴趣,我只想这次能赚一大笔,回家娶个媳妇。”
大篷车经过盘查后进入黑石城,从壮观宏伟的城门经过时,父子三感到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奔波了一天又一夜,三人饥冷困乏,只有连续在阴雨寒夜中赶路的行人才能感受到这凄苦。
入城迎面就是方正的巨石墙,上画城内地图,由是可见城内布局合理,一条大河流经城内,将黑石城区分南北两区。功能上分成六大区,分别是市场区,市坊区,军事区,行政区,高档居住区,平民区。
黑石广场就建在六个区中间的岛上,六座大桥将这岛和六个区紧密连接起来,是黑石举行大活动的场合,也是刑杀之地。
黑石城人口约有五十万,还有十万的驻军,再加上往来黑石城的众多行旅,因此黑石城也算是一座规模很大的城市。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父子三人驾着大篷车往市坊区出发,中年人算好了行程时间,午饭后简单休息一下,就得去巨石广场听演讲。
黑石城非常繁忙,人流熙熙攘攘,有高楼和大厦,大大小小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大城市有的商品,这里一样也不缺。
看着街上繁华景象,周纵的脑袋像波浪鼓摇来摇去,眼神中充满羡慕。“爹,这黑石城人可真多,穿戴也讲究,看样子很富有,什么东西都有的卖,平陵镇简直不值一提!”周纵高兴极了,在他眼里这就是白花花的钱。
周衡却十分淡定,对外面热闹的景象看也不看一眼,“弟弟,你看、你快看那边也有人在卖艺耶,真低级,喷火、耍大刀,怎么能拿出手嘛,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人观看,看来我们将是这里的明星。”周纵见杂耍表演,硬要拉着周衡一起看看。
周衡不语,微微转头静静地看着外面经路过的街景。
到了坊区,他们父子三人停好大篷车,就进了一家普通的饭馆,饭馆名为厚福,这一楼是饭馆,二楼三楼是客房。三人在靠近墙角边的桌子坐了下来,因为是吃饭时间,客人陆陆续续进店,老板忙得不亦乐乎。不多时客人就坐满了。
中间桌子坐着四名老者,各有特点,很是显眼,其中白发老者双目深陷,看起来很老,但听他说话气力十足,“帝国首席教授都来我们黑石城演讲,看来我们黑石城真是名声在外了。”
白发老者说完,另一干枯消瘦老者,右手轻轻地撸这灰白长须,双目似闭似开,笑了一下说:“那是自然,三十年前北方煞罗入侵,咱们黑石城的勇士在镇北公爷带领下,死了多少人才击败煞罗狗,自那时候起黑石城就已经大有名气了,这个荣誉可都是咱们真刀真枪拼来的。”
第三个老者不仅容貌枯槁,嗓音更是沙哑,“我们可不稀罕什么首席教授,没有信仰,迟早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四个老者是光头,他神情自负,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本早该吃完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这话说得十分没礼貌。
一听这话这几老者脸色大变,四处张望寻找说话的人。光头老者脾气火爆,立即起身,板起脸,怒道:“哪里来的外地人,说这话啥意思!给爷爷站出来!”他的光头上有一道斜长的伤疤,伤疤上结着肉瘤,显得有些恶心。
瘦老者也猛捶桌子,‘砰咚’一声巨响,桌上的盘碗都被震了起来,汤水溅了一桌,接着他起身脱下厚实且发着油光的皮大衣,身上露出一道道伤疤,怒不可遏起来,“小子,有种的过来看看你家爷爷,看你家爷爷有没有本钱说这话。”
这老者年龄虽大,面相也枯瘦,没想到身上肌肉毫一点也不松弛,还是大块大块的硬的像石头,胜似壮年,而且肌肉上面是一道道伤疤坑坑洼洼,显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胸口上有碗口大的烙铁印记,是某个教会的标志,中间还烙“光神之子”四个字。
周纵见这阵势,心中暗叫不好,这些老头一个他都对付不了,何况这些人是某个组织或帮派的,人多势众。后悔一时想出风头,调戏一下这些狂妄自大的人,自己没有那力量何必招惹是非呢。
见无人承认,瘦老者又道:“兔崽子自觉给我站出来,免得爷爷们动手。”语气十分凶悍,同时他起身环顾四座,一时四座竟无人敢说半句话的。
周纵一把按住准备站起来的父亲,周衡对周纵是满眼的怨气,他的哥哥总爱出头,为此惹了不少事,还不知道悔改。
周纵掏出一团透明的黏胶,他是个魔术师,黏胶是他随身带的道具。“嗖”的一下,弹在那站起来老者的板凳上。随之,他右手也往桌子上猛地一拍,只觉右手麻酥酥的,“黑石城老英雄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在平陵镇听当地人传说的故事是真的,你们不仅是抗击煞罗国英雄,而且当真老当益壮,性格也率真,世上少有,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他信口胡诌起来。
几位老者听得是云里雾里,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周纵,心想十几岁的年纪能有这样胆子,倒也不多见。
光头老者走到周纵跟前,拳头一握,冷对周纵冷喝起来,“是你说的?兔崽子,爷爷们虽老可不糊涂,不是好骗的。”
周纵一听这话心心下暗喜,心想这么大的年纪还是火爆脾气,头脑不冷静,他们还没有到达无欲无求的境界,怎能没有虚荣心呢。
周纵看着眼前醋钵大的拳头,多少有些心虚,不过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当时我经过南方两百里外的平陵镇,当地人中流传着黑石城勇士的传说,说他们是多么的英勇,重义轻生,毫不畏死,跟着镇北公爷打败煞罗狗的骑兵,那气势气吞万里,他们人人受伤,多者有上百道伤,少的也有几十道。我当时不信,心想一个人身上中了上百道伤,那还能活命吗?”
其实这是周纵他临场发挥,根本没听过这些人的事迹,慌忙间只有从《苍鹰伯爵传》上引用些段子。
饭馆里的人们也点头示意难以置信,那个坐着的灰白胡子老者微微摇头,说道:“无知真可怕。”说完他也脱下上衣,另外两个老者也跟着脱下上衣,向饭馆里的人亮起了累累的伤疤,胸口也都有那个扎眼的标志,人们都为之震惊,站着的瘦老者嘴角一笑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周纵明白老者们怒气已经消退,趁热打铁道:“说来也巧,一到宝地,便遇几位英雄,真是大慰平生。”
其他人这时也放松了下来,有人听,有人吃饭,有人心中暗骂小马屁精。
“刚才见老爷爷脱下长衫,虎背熊腰,肌肉雄壮,青筋突起,威风凛凛。关键是上面的上百个伤疤啊,哎!那要流多少鲜血啊!四位老英雄,请恕黄口小子的无礼之举。”周纵说这话镇定自若,像走江湖多年历经风雨的大人一样,虽然处于弱势,虽然是奉承的话,但语气中丝毫没有求饶谄媚之意,不过只有自己才知道心跳得有多厉害,四个老者陶醉于溢美之词中。
周据余光瞥见四位老者,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心想如此年纪还贪恋虚荣。
瘦老者像是找到了知音,他一把拍在了周纵的肩上,力道不轻,看着这个衣着不整甚至有些破旧的少年,道:“好小子!你说的都是实话,警惕性也高,现在骗子多,我们不让你们见识见识,你们恐怕也不会相信我们就是当年的勇士。”说着他便回到到自己座位上,他的座位上有一团黏胶,那是周纵先前弹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