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之轮回,有物栖群卑而异。
有别于万物生灵,谓称异形之物。
常人之目不可窥其形,由自古,藏怀畏。
不觉将之统名为“虫”。
是非善恶,皆由心生。
“虫”亦有性,可择人而附,名曰“附虫”。
被附之人,唤做“附虫者”。
其可得非常之力,亦能至多异。
以能出之所能知,故其为世人之恐怖也。
————《天闻附虫录》
一个懵懂的少年,打了个哈欠,将这本陈旧泛黄的古书合上,随手放在一边。
少年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揉了揉漂亮的杏眼,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地看着漆黑的窗外。
静静的夜,淡淡的月光,几竿青绿的竹子,被不大的旧窗子,剪成了一幅简洁的画面。
微风吹过,窸窸窣窣。
偶有虫鸣声声,在地里起起伏伏,似乎是在诉说着黑夜里的故事。
少年名叫林晓余,今年十二岁。
从他记事以来,他就和他的老爹林天明,一起相依为命,住在这个叫做小海村的村子里。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贫穷小村子,位于半山腰,道路崎岖,交通闭塞。
虽然落后,但是民风淳朴,乡里乡亲都很和睦。
林晓余家是外来户,在村子里没有其他的亲人。
村支书见林晓余父子可怜,便将村西头没人住的一所老房子,分给了他们父子俩居住。
林晓余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他也问过林天明很多次。
但每次听到林晓余发问,林天明的眼中,都会流露出一抹悲伤,对这个问题闭口不答。
时间长了,两父子就达成了默契,从不提关于林晓余妈妈的事情。
林天明是一个特别热心肠的人。
村里有个什么大办小事,都会主动去帮忙。
有时候也会帮着乡亲们处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从不收钱。
这也让林晓余父子,很快就融入到了这个民风淳朴的大家庭中。
林晓余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突然,一阵夜风,从窗户灌入。
林晓余一个激灵,睡意少了几分。
他眨巴了几下因为犯困,而有些猩红的杏眼,搓了搓脸,提了提神,从窗户中探出头去,望了望外面。
似乎他在等着什么人,这才会强忍着倦意不肯睡去。
淡淡的月光,被云朵遮住,洒不在大地上。
林晓余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干脆站起身来,朝着小院走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小院,三间有些破旧的瓦房,一个石块铺成的小院坝。
土坯的墙壁,石砌的篱笆,爬满了青苔。
老旧的木门上,还贴着两张风化十分严重的破旧画像,仔细辨认,依稀还能看出,这是“神荼郁垒”的画像。
房前是块庄稼地,屋后是片小树林。
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往村庄,即便是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如果不是堂屋的木门边,还挂着一颗泛黄的电灯泡,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还有人住。
林晓余走到篱笆旁,解开裤带,哗啦哗啦的水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都这么晚了,老爹怎么还不回来。”
林晓余嘟囔一句,甩了甩小家伙,身子一抖,将裤带系好,走到堂屋门口的水缸旁,舀了瓢水,洗了把脸,这才感觉精神了不少。
林晓余皮肤白皙,丝毫不像山野小孩那般粗糙。
即便是穿着破旧的衣服,依然不能遮盖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年仅十二岁的林晓余,身高已经快要接近一米六。
如果不是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稚气,匀称挺拔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已经和成人无异。
林晓余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呼出一口浊气,又探头望了望通往村子的小路,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闲来没事,打套拳吧,反正也得等老爹。”
林晓余心中想道。
随即便脱下背心,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匀称肌肉,甚是好看。
他凝神静气,气沉丹田,扎起马步,大喝一声开始打拳。
林晓余四岁的时候,林天明就教他练拳。
无论是酷暑夏日,还是严寒冬天,从不间断。
一套看似简单的《武斗拳》,林晓余已经习练了八个年岁。
别看林晓余年纪不大,打起拳来,虎虎生风,一步一拳,有板有眼,已经有了些练家子的架势。
恐怕动起手来,三两个大人都不是林晓余的对手。
武斗拳,力道刚猛强劲似罗汉拳,出拳迅捷如咏春。
再配合扎实的马步,神秘莫测的步伐变化,堪得是一套实战型极强的外家拳。
即可防身,也可强体。
一套武斗拳很快打完,林晓余已经是满身大汗。
他见林天明还没回来,便随便再院坝里冲了个凉水澡,坐在堂屋门口的小马扎上,百无聊赖地捡起一根小树枝,弯着腰,在地上胡乱刻画着什么。
今天下午快要到饭点的时候,村东头的王叔,神情焦急,一瘸一拐地来家里请老爹去帮忙。
看着王叔脸色有些发白的样子,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从两人毫不避讳的交谈中,林晓余得知,王叔的大娃子王明福,跟着他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就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哄都哄不好。
王大娃子哭够了之后,脸色惨白,极为恐惧,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一句话。
“有只没壳的蜗牛要吃我……”
“有只没壳的蜗牛要吃我……”
“……”
王叔听闻,顿时就觉得火大。
平时这王大娃子,被他奶奶宠得都快上了天,经常说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来骗人。
王叔认为,王大娃子肯定是不想干活,才又胡说八道,想要借此偷懒。
心下来气,抬脚就给王大娃子踹去。
这一脚,力道不大,速度也不快,就和王叔平时教训王大娃子一样。
可谁曾想,王大娃子突然也不哭了,狞笑一声,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地上一爬,轻松躲过了王叔的这一脚。
“小王八犊子,还敢躲,看老子不打死你。”
王叔光注意王大娃子躲他这一脚,却没有注意到王大娃子的神情有些古怪。
他嘴里骂骂咧咧,操起扁担就朝还在地上的王大娃子打去。
就在这时,王大娃子突然转过头来,身体一拱,像条大虫子一样,朝着王叔扑来。
“你个王八犊子,还想反了不成。”
王叔哪儿想到王大娃子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赶忙后退。
可还是慢了一点。
王大娃子的双臂竟像无骨一般,呈现出诡异的弯曲弧度,将王叔的左腿牢牢抱住。
王叔三十多岁,正值壮年。
平日下地干活,虽不算很强壮,但力气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能比。
可是任由王叔怎么用力,也无法将王大娃子的手掰开。
而王大娃子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加大,竟然勒得王叔左腿生疼,隐隐还有一些发麻的感觉。
“莫不是大娃子真的是中邪了吧?”
当下,王叔也开始感到有些害怕,可又不敢继续打王大娃子,生怕打出个三长两短来,没法回去向王明福奶奶交代。
情急之下,只得大声呼救。
听到王叔的呼救声,在附近地里干活的其它村民,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赶了过来。
四五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庄稼汉,看到这一幕,也是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挽着裤管,还扛着锄头的庄稼汉,不明事理地斥责道:“老王家大娃子这是被老王逼急了,跟他老爹动手,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平时让他们家给惯的。”
在村子里,老爹打儿子的事情常有发生。
但儿子要跟老子干仗的事,却是鲜有出现。
这几人围观看热闹,丝毫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反而还在一旁评头论足。
王叔听得心头火起,但也不敢发作,赶忙对着他们喊道:“大娃子中邪了,快帮我把他的手掰开,勒得我好疼。”
听到了王叔的哀嚎解释,村民们这才注意到王大娃子的异状。
是啊。
一个十三岁的小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勒得哇哇乱嚎。
众人不解,但也不容多想。
丢下手头的家伙,伸手就去帮忙。
可是当他们刚刚碰触到王大娃子的皮肤时,顿时就吓得齐齐往后一哆嗦。
冰凉的触感,黏滑的皮肤,柔弱无骨的身体。
这王大娃子哪儿还是人,分明就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呀……王大娃子这是咋的了?到底是被什么给附了?竟然这样怪异。”
那名挽着裤管的庄稼汉抢先说道。
他是第一个碰到王大娃子的人,也是感受最深的。
不过他看着王叔痛苦哀嚎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
索性心下一横,一咬牙,对着乡亲们说道:“再让王大娃子这样勒下去,老王的腿都怕是会被勒断,不管咋的,先把他们分开再说。”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是强忍着惧意,七手八脚地上去帮忙。
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庄稼汉,也是常年干活的主,力气自然也是不小。
但即便这样,他们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王大娃子勒着王叔的腿分开。
松开了王叔的腿,王大娃子面露愤怒神色,趴在地上昂着头,拱着身子,就像只大虫子一般,对着众人一龇牙,咯咯怪叫着又要发难。
可是早有准备的几个庄稼汉,哪里会让王大娃子轻易得手。
几番折腾过后,王叔拿来一捆用来捆庄稼的绳子。
三人按,两人捆,好不容易才将王大娃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众人已经是累得够呛,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谁也没有说话。
王叔揉了揉发麻发疼的左脚。
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大娃子,有些害怕,也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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