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曹丕,曹操第二子,大魏开国帝君,我现在很激动,我准备杀弟弟。
弟弟被带进奈何塔。
这奈何塔营建于黄初二年,历时一年建成。此塔地底两层及地上三层都是用铁水浇筑而成,没有窗户,人在其中插翅难逃,敌人在外,只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战乱年代铜铁贵于黄金,可谓耗资巨大。
奈何塔墙色黝黑,可能是天色已晚的缘故,墙体泛出冷光。
门口有十八名守卫各站两边,见了司马懿都恭恭敬敬的行礼,见了任城王竟然都不认识。
塔内火烛无数,亮如白昼,陈设却很简单,只有一根梁柱,稍显空阔。
迎面主位一桌一榻,榻上端坐当今魏天子曹丕,西首两桌两榻,贾诩正缓缓起身,不慌不忙朝任城王拱了拱手。
任城王携蔡过紧走两步,行过了跪拜大礼,天子似乎有些失神,一声轻咳便让在东首榻上坐下,蔡过侍立一旁。
正值夏天,又点着蜡烛,塔内却不觉得闷热,四周应该暗藏冰块等祛暑物品。
贾诩再度缓缓起身,深深一揖:“老臣见过王爷。”
曹彰淡淡还礼:“太尉大人轻健如昔,阿文很是高兴。”
司马懿坐于贾诩下榻,也不搭话。
曹彰又说:“最近诸王朝觐,皇兄一定繁忙的很。”
曹丕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朗,只是多了一丝疲惫,望着曹彰诚恳地说道:“子文请原谅,这几天,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曹彰的眼神温暖了几分,眼前毕竟是比他仅大两岁的哥哥,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可以骑在他的背上模仿父亲沙场征伐的英姿。
曹彰兄弟妹妹不下三十余个,很多时候那些弟弟啊妹妹啊他都甚至叫不出名字,记不起容颜。
但曹彰永远不会忘记他只有两个哥哥,二哥正是上首的魏天子曹丕,数年前登基之初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俊逸公子,现在已经被各种军国琐事折磨的心力交瘁双鬓飞白。
大哥曹昂早已在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为了保护他们兄弟身中数箭而亡,凶手现在正老神在在的坐于对面。
那一晚,大弟弟曹彰才9岁,但他不害怕,他一直睁大双眼看着战场上的一切,所以,他什么都记得……
“子文,子文!”
曹彰缓过神来,略略欠身,对着哥哥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年前我想讨伐东吴,诸将请战,唯独太尉说,不行。”曹丕疲惫的声音因大厅的空阔而显得厚重了一些,却又少了几分真实。
“哎!悔不该不听太尉的话。三路大军,无一路有尺寸之功!曹休一路,死了个尹礼;要不是董侍中谨慎细心,曹真一路恐怕还要折了夏侯尚;大司马一路朱桓斩杀常雕,生擒王双,今春三月,大司马薨逝于府邸与此战也不无干系。
孙权老儿不过数员偏将几万轻卒,竟使我大魏几十万兵马损兵折将如此!”
贾诩说:“皇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自责。东吴,我之属地,不听使唤,当然要讨伐。伐吴无对错,时机有对错尔。”
进门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司马懿忽然说道:“陛下,王爷,太尉,这几天有消息传来,孙权在夏口筑武昌城,说道‘以武治而昌’,实际是为彰显其武功啊!”
啪!离曹丕最近的一盏油灯摔的粉碎,刹那间扭曲的火影恰如曹丕刹那间扭曲的面孔,扭曲成一连串奇异的形状,却又于刹那间支离破碎。
“孙权老儿辱我太甚!真欺我大魏无人耶!”
“陛下……”
“皇兄……”
三位朝廷重臣同时出声,曹彰起身到一半,给身后的蔡过轻轻一拉,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皇上息怒。”贾诩声音低沉,“孙氏一族窃据江东四十余年,经营日久,威望所在。况且长江天险,伐吴并非一日之功啊。
那西蜀刘禅,弑叔之仇,丧父之痛,况且含垢忍辱,屈膝蛰伏,其所愿也?时势所在,不得不尔。
刘禅与陛下相比,那是萤烛之火远不及日月之光,刘禅能忍,陛下当然也能忍…”
曹丕慢慢跪回榻上,只听司马懿又道:“王爷棋艺精湛,何不与皇上手谈几局?”
曹彰心领神会:“皇兄,可有雅兴?”
不等曹丕回答,贾诩已经喊了起来:“来人,快快呈上棋盘来!”
不一会,已在塔内一角置好棋桌,曹丕面朝南,曹彰面朝北,贾诩司马懿分坐另两头。
曹丕很快赢了一局,第二局对弈至中盘又是形势大好,至此曹丕似乎已忘了先前的不快,心情也跟着一片大好。
趁曹彰冥想之际,曹丕忽然狠狠一拍手:“今天来了一批贡枣,甘美多汁,我还留了点,特意为了给子文你尝尝!”
于是唤守卫呈上贡枣。
贡枣盛在一只大玉盘里,玉盘纯白,贡枣鲜红,其中还有一些带着枝叶的,翠绿多娇,令人口齿大动。
曹彰随手抓起一把枣子一口一个,声响可闻。
“驾六龙,乘风而行。
行四海,路下之八邦。
历登高山临溪谷,乘云而行……”
曹丕轻轻唱起歌来。
曹丕目光望向贾诩,贾诩接着唱道:“行四海外,东到泰山
仙人玉女,下来翱游
骖驾六龙饮玉浆。
河水尽,不东流
解愁腹,饮玉浆
奉持行,东到蓬莱山,上至天之门……”
司马懿也接着唱道:“玉阙下,引见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