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起身,为李麟远倒了一杯茶,开口问道:“公子精通算经?”
“略有涉猎。”
“公子谦虚了,能对答如流,可不是简单的涉猎就能做到的。”
李麟远道:“姑娘的算经也很了得。”
虽然题目不难,可这是千年之前,在乎算经的人极少,更何况是女子。
清韵轻叹一声:“实不相瞒,妾身的算经是跟爹爹学的。”
“请问令尊是……”
清韵摆了摆手:“我已入风尘,说了爹爹的名讳,也只会辱没他罢了。”
“我想,令尊应该是太史局、浑天监,或者司天台的人吧。”
“公子果然聪慧!”
自古以来,精通算经,又身份不低,大概率是观星之人。
星象在大唐可是一门颇为高深的学科,而且自从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建立之后,观星就一直流传,从未断绝。
比如后来人们发现的哈雷彗星,实际上在华夏观星的古籍上记录了十多次。
大唐的观星机构分为三个,太史局,浑天监,司天台。
清韵撩起鬓角的发梢,叹道:“我所遇到的男子中,公子是算经最好的。”
“其实,算经一途,大多数记载不成系统,反而不利于观星,更不利于历法的普及。”
李麟远放下一句重话。
此一言,便是直指千年来形成的体系。
清韵显然是以父亲为荣的,要不然也不会不提父亲的名讳,以免自己风尘气辱没了家族。
她听到李麟远的话,当即问道:“公子有何见解?”
李麟远借此延伸,提出了一系列的公理和定理,以及部分命题概念。
这些成体系,经过发展的现代数学,很快便为清韵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大门。
原来,这位李公子并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宵小之辈,确是深入了解算经,甚至有自己独到见解的。
说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李麟远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清韵欠身,再次给李麟远倒了一杯茶。
“公子大才,倒是清韵眼拙了。”
李麟远摆手,淡然道:“算经一途,若能成体系,不但可以千年不衰,反而会有人一直发展。”
“清韵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这体系教给我?”
“当然可以。”
清韵欣喜。
算经一途,自从她落入风尘,成了这长安东市的花魁,偶有涉猎,却没办法潜心钻研了。
李麟远道:“算术嘛,我正准备普及开来,让更多人懂得此体系。”
清韵心里一暖,她曾记得爹爹说过,算经一途,多是家族内相传。
越是复杂的算经,学会花费的时间便越久。
无他,没有成体系,不够系统。
李麟远的种种说法和见解,让清韵看到了算经兴起的可能,便是她爹爹都无法做到的事,她又怎么能不动容。
“李公子,你找妾身,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研究算经的吧。”
清韵浅笑着询问。
李麟远点了点头:“没错,我来找姑娘,是有一个请求。”
“公子请说。”
李麟远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清韵从未见过玻璃,一瞬间便把此物当成了玉石。
李麟远把玻璃瓶递到清韵面前,清韵接过玻璃瓶,仔细的把玩了几下,更觉得此物珍贵。
却听李麟远说道:“你把上面的木塞拔下来。”
清韵捏住木塞,微微用力,拔掉木塞的一瞬间,便有香气飘散而出,瞬间将屋子里熏香的味道压制住了。
她轻轻嗅了嗅。
嗯……是花香……
牡丹的香味。
很浓郁,香气悠久。
清韵塞住木塞,继续把玩玻璃瓶,“公子是想求什么?”
“请你喷洒这牡丹香水,并且推广给你的朋友们。”
清韵冰雪聪明,瞬间便明白了李麟远的想法:“公子想要做生意,卖这……牡丹香水?”
“正是!”
“不知公子要卖多少呢?”
“十两,一瓶十两。”
清韵又问:“若是连上玉瓶呢?”
“连玉瓶的话,便要三十两。”
“什么?三十两!?”
清韵对这个数字将信将疑,什么情况,这么珍贵的玉瓶,竟然只要二十两?”
她着实有些接受不能。
李麟远却道:“你觉得玉瓶值钱,是因为你现在不了解,以后你便会明白的。”
用玻璃去欺诈,的确能在一段时间内榨取一部分金钱,但终归得不偿失。
他有一个宏大的赚钱计划,涉及方方面面,烧制玻璃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组成部分。
若是才刚开始就大规模欺诈,早晚会闹出大问题的。
香水的声誉若是做好了,同样是一本万利。
这东西是奢侈品,只要品牌打响了,便是再贵个十倍,都会有人卖。
女人的钱不好挣,却也是最好挣的,关键在于发现其中的商机。
做好这门生意,那便是长远的进项。
用玻璃欺诈,日后怕是连卖香水赚钱的零头不如!
清韵困惑不已,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李麟远离开。
说起来,她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
一个青年才俊,听说身份不太高贵,河间郡王府的庶出子,但仍不是清韵一个青楼女子所能攀得起的。
听闻李公子中了明经,虽不是进士,却也非常出色了。
这样的人竟然懂算经,而是懂的如此深入,大大超出了清韵的预想。
更神奇的是,这样的人竟然要做生意,而且把那么珍贵的玉瓶卖那么低的价格。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清韵捧起手中的玉瓶,拔掉木塞,霎时间悠长的牡丹香味发散出来,如此令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