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老头又是写好了字,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饮酒。
卫平也是闲的无聊,投了几枚五铢钱,盯着墙上的字愣愣出神。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书法宗师,更已经领悟了廋金体,老头的字在他眼里也不算高明。
可这个年代又没有他喜欢的娱乐活动,权当花钱打发时间罢了。
“师宜先生真是好雅兴呀!”
突兀的话语,打断了卫平的犯呆。
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衣冠华贵的中年儒士,正对着老头点头示意。
没想到,平日里有些倨傲的老头,屁股上像安装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不断躬身道:
“老朽贪杯,居然没有看到袁公,实在是心里有愧!”
中年儒士摆摆手:
“无妨,师宜先生不必拘礼,我只是出来走走。不过既然遇见了,免不了师宜先生几杯酒水。”
那老头乐的直龇牙,连忙将中年儒士迎入座中,顺便还得意的看了眼周围众人。
“原来是汝南袁公路,怪不得师宜先生如此尊敬!”
“没想到师宜先生还与汝南袁氏有交情,果真是声名远播,实为我等的楷模!”
…
听着周围人的小声议论,卫平这才恍然大悟。
这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儒士,就是后世为人所不齿的袁术!
袁公路!
不过那也只是后世的评价罢了。
在此时的袁术声望可不得了,四世三公名门之后,更是司空袁逢的嫡子!
别说是一般的官二代,就连他的兄弟袁绍,也不见得有他的名气大。
所以在后来诸侯讨伐董卓时,那猛将孙坚想也不想便投奔了他,拼死拼活立下赫赫战功。
以至于正儿八经的扬州刺史刘繇,都不敢去扬州治所寿春,只能屈身于更为荒蛮的曲阿。
足见袁术在此时也是魅力非凡人物,只要登高一呼,便会有无数人甘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卫平不禁思量起来。
像袁术这样的人,身上的声望应该不在少数吧,是不是该趁机薅一把羊毛?
这边他还在考虑,那边袁术与师宜官已经把酒言欢起来。
从书法聊到学问,又从学问聊到朝堂。
反正是杂七杂八无所不谈,连风月之事也说了不少。
忽然间,袁术话题一转,低声说道:
“师宜先生最近可曾听说一人?”
老头为之一愣:
“谁?”
“卫郎!”
老头若有所思道:
“自然是听说过,如今整个雒阳城谁还不知《三字经》!此书虽然看似简单,可其中的道理…”
说着说着,老头见袁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立马止住了话头,小心问道:
“不知袁公如何看待此人?”
“不过是市井小儿罢了!”
袁术端起酒觞一饮而尽,似在发泄。
老头眼珠一转,隐约间好像猜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愿闻袁公高论。”
袁术点点头,目光看向窗外的远方:
“起初看那《三字经》时,还是觉得有些道理,可越往后看越是觉得无礼!那孔文举便不说了,能在经中留名也实属应该,可蔡昭姬不过是一无名女子,又如何能写入经中?”
老头捋着胡须,心中已是了然。
原来是袁公嫉妒了!
说实话,像《三字经》那种能流传千古的书,谁还不想留名其中。
可那卫郎,虽然写了当朝不少人物,可唯独漏了汝南袁氏!
而汝南袁氏又是士人代表,门生遍天下,可以说只要著史立传,都少不了要褒扬一番。
如今倒好,别说《三字经》中没有袁氏事迹,就连一个“袁”字都找不到。
这算什么?
分明是给了汝南袁氏脸上一巴掌,还是极其响的那种!
也难怪袁公会如此的不高兴。
于是老头立即顺着话道:
“袁公所言甚是,那卫郎不过是个市井小儿,又如何能够知晓天下英豪。所写《三字经》也不过是泛泛之书,实在是入不得眼!”
袁术畅快大笑:
“师宜先生果然是知我者!”
周围人闻言,立马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三字经》他们也是读过,其中劝孝劝学的道理既生动又简单,可比那些《孝经》等书朗朗上口多了。
着实是一本可以流芳百世的名书!
而且据传言,那卫郎更是温润如玉,言谈举止无一不使人折服。
更是被名士孔融,给标榜成当世楷模人物!
可如今袁术与师宜官,不由分说便要贬低《三字经》,更说卫郎是市井小儿。
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去议论。
要不是鉴于袁术身份,恐怕会有人当场就要进行指责。
“去去去,都别看了,吵吵嚷嚷的人也配习字?”
见状,老者一边呼喝着,一边抹去墙上的字,将围观的人好一通奚落。
“就那几个字,也配让人学?实在是可笑至极!”
就在围观的人有些失望时候,忽然传来淡淡一声,犹如晴空霹雳,震在他们心头。
这话谁说的?
好大的口气!
要知道师宜官可是书法大家,他的字不配让人学,还有谁的字配?
转目望去…
只见说话的少年,眉如墨画、眼如点漆,澹然而坐间风仪极佳。
再加短案上一盏清茶香气缭绕,犹如不染纤尘的神仙人物!
话自然是卫平说的。
他本来还对袁术的风月之事,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画风一转,居然聊起了他!
聊就聊呗,居然还说他的《三字经》是泛泛之书!
这真是,羊毛没薅到,惹来一身羊骚。
要知道,卫平目前还指着《三字经》混声望呢,若是就这样被人恶意贬低,那还怎么混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袁术会对自己有成见,可这并不妨碍他的反击。
毕竟三国那么多人,也不少你一个袁术!
“你说什么?”
老头蹭的下站了起来,脸色涨红,指着卫平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对于书法一道,他是有绝对的权威,如今被一少年挑衅,又如何能做到不气。
“我说你的字,也不过是泛泛之字,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