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元辰盘坐在院中,周围弥漫着浓厚的大雾,而大雾之外立了四面杏黄帆,上画四象星斗。
几个小时之后,浓雾突然涌动,如果是从高空中俯视观看的话,就会发现浓雾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而这漩涡不停的吸纳这周围的雾气,漩涡大口不断的吞噬周围的雾气,而弥漫的大雾不断地收缩、收缩、再收缩……
最后,雾气越来越稀薄,子元辰的身形在浓雾中显露出来,而这时就可以看到,子元辰就盘坐在漩涡大口的正中心,或者说子元辰就是一个漩涡大口!所有的雾气都在往子元辰的口鼻吸入体内,直到他周围的最后一丝雾气落入他的口中……
吸气……吸气……吸气……
子元辰一直都在不停的吸气,把周围的雾气吸入体内,而当他吸无可吸的时候,最后呼出一口气……
呼!
子元辰一口气呼出,浓厚的白色雾气又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气流形成一条长长的浓雾白龙,白龙张牙舞爪的向前奔腾,最后在空中消散……
子元辰一吸一呼之间,周围的所有的白雾都被他吸入体内,随后又把雾气从体内呼出,这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就是一条蛟龙在吞吐江河一般,这便是子元辰的食气法。
《抱朴子内篇·至理》曰:“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白天地至于万物,无不生气以生者也”。
《云笈七签》曰:“夫人身中之元气,常从口鼻而出。今制之,令不出,便满丹田。丹田满即不饥渴,不饥渴盖神人矣
院门外,持剑看守的岳虎臣面色敬畏,却也好生羡慕,道长还说他不是神仙,这不是当他们是傻子嘛?
收功起身,子元辰深呼吸几次,握了握拳,随后摆了个架势,紧接着开始打起《混元铁身功》上面的拳脚招式,此时子元辰打出这套拳脚招式与以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虽然一样是力大势猛。
可外人是看不出来的是内在,只有子元辰自己知道,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旺盛无比的体力活力,就好像打多少遍拳也无法耗尽他的体力似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一直打下去,直到……饿死。
也不知道子元辰是开了挂还是怎么,这《混元铁身功》最后一层也只需要一捅即破,那时便是身如金刚,伏虎掷象可等闲,而这修行方面也是一日千里,内丹法和食气法相互共进,万合相一,一日一个模样。
子元辰一连打续了三套拳脚,这才停了下来,而此时岳府来了一位客人。
许是这些时日岳家仆人多舌,传出了岳府有高道仙人,这张县五山镇的牛举人特意差人带着厚礼来请子元辰出山降妖除魔,岳池本想直接赶这人走,可想了起来,仙人之前不正是说过要去牛举人家降妖除魔吗?所以思索了片刻就亲自来到中厢禀告了一声子元辰。
对此,也正合子元辰意,所以他欣然同意,收拾好了一身“法宝”便坐着牛举人家的马车出发,岳虎臣倒是想跟着去,但被子元辰给拒绝了,鬼知道哪里情况如何,他可不想带着一个拖累碍他手脚。
今日不曾带纯阳巾,而是梳了一个混元髻,背后身负特制的剑匣内存气口宝剑和一柄烟罗伞以及四张缩好了的旗帆,腰间挂一烈酒葫芦和数个百纳袋,手抱拂尘,衣着特制的祥云花纹打底,仙鹤灵鹿芝兰图在前,黑白阴阳鱼在后的天蓝色道袍,道袍袖中别有洞天,里面放了许多“法宝”,随身还带了一个箱子,里面也装了不少“法宝”,这一次可谓是准备的十分充足。
坐在马车一路摇晃着,终来到了牛府,牛举人得到通报后,赶忙出府迎接。牛举人长得人高马大,下巴留着短须,模样四十岁上下,双目炯炯有神,颇为精悍,不像是个文人。
他一见子元辰,顿时觉得此人就是他要找的高人,飘渺云中君,红尘游戏人,好一个得道高人模样。
隆重的宴请了一番,牛举人也觉得高人路远而来,必然乏了,而又见天色已晚,尽管心中着急,但也只得让高人先休息一晚,这些日还算平静,没人丢掉性命,要不然他早就搬走了。
“不好了,出人命了!”
“又死人啦!”
“它又出现了!”
喊叫声,打破夜的宁静。
牛府上下,一下子乱了起来
打坐存神的子元辰瞬时睁眼,备好法宝冲出客舍。
若有灵异事件之时,最怕碰上命绝之事,尤其还是在人多之处发生。
子元辰不得不谨慎。
走到牛府正中,见有一处大院。
院内灯火通明,亮起一盏盏红灯笼,掩盖了夜色。
牛府的下人丫鬟围着大院,熙熙攘攘,议论沸腾。
闭口张口全在争论“命案”的事情。
子元辰刚到院口,身穿锦衣,慌慌张张的牛举人迎了出来,“道长,妖怪出现了!”
而一边上还坐着个华服溢彩的美妇人,头戴金钗,眉心有一颗美人痣,身上全是珍珠宝玉的配饰,十分惹眼。
只是她脸色奇差,双唇发抖,像是见了什么可怕东西,还没缓过劲来。
此人,正是牛举人的夫人。
子元辰和牛举人并行,边走边问:“妖怪出现在何处?”
牛举人慌道:“在我和夫人的卧房。”
“几时发现?”
“就在刚才发现。”
“报官了没有?”
“差人去了。”
“死者何人?”
“不……不知!”
子元辰当即皱起了眉,问道:“府中没人认识死者?”
“不是不识,”牛举人额头见汗,惊慌失措的说道:“实在是没法辨别……”
问答着,二人已走到门前。
牛举人挥手招了几个护院,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长,你进去一看便知。”
子元辰和几个带刀护院接连进屋。
不敢耽搁。
屋子里布置得精致干净,檀木桌椅,雕螭柜台,吊帐沉香木大床,以及各种穷工极巧的摆件。
地面一尘不染,没有丝毫打斗痕迹。
桌上的茶碗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唯有血腥味,与整洁的房间不符。
牛举人抬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被罗帐遮挡的卧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子元辰意会,几步走了过去,双手撑开罗帐。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狠狠捶打着子元辰的鼻子。
只见床上有一大片血迹,浸透了厚厚的被褥,染成恐怖的暗红色,像是提了一桶血泼在床上,又像是将被褥在血水中泡了一天。
简直是把一个人全身的血都流光了!
除了血,还有零零碎碎的肉散落在被褥上,以及一缕缕黑色的头发。
当然,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只断臂!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躺在暗红色的被褥上,像是石匠打磨出来以供把玩的石雕。
子元辰小心翼翼拿起断臂,细细观察。
门外的下人丫鬟看了,纷纷发出惊恐之声,连一旁有武艺在身的护院都脸色难看了不少。
外面有些胆小的丫鬟甚至呕吐起来。
牛夫人本就难受,此时赶紧转过脸去,不敢看。
唯有子元辰面不改色,前世当了那么多年阴阳先生经常和死人打交道,而这一世又两次和邪祟相斗,同时光之前斩杀盗匪之时,他所杀的盗匪尸身也不见得比这个好,所以对这些东西见怪不怪,长在身上的胳膊和断下来的胳膊,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
奇怪的是,这条胳膊上的皮被剥去了,且剥得极为细致,表层的血肉几乎没有任何损伤,连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都连着皮消失不见了。
子元辰又看了看断口,参差不齐,十分粗糙,肯定不是刀剑之类的兵器斩下来的,而更像是被牙齿撕咬过。
剥皮食人还是栽赃嫁祸?
子元辰暗地吸了一口冷气,这事有点难搞了,要不要等官府的人再说?
案发现场除了一片血迹,一些碎肉,一条断臂,什么都没有了。
躯体没有,脑袋更没有。
怪不得牛举人说,根本没法辨认死者。
就一条胳膊,鬼认得出来!
“道长,可发现什么?”牛举人忐忑问道。
子元辰捏着那条断臂,呻吟了一下,才道:“这人貌似不是被杀死的。”
牛举人面色依旧惊慌,不否认这个,自从枯井中发现了那张人皮,他早就猜到了妖魔,所以心中早已有了各种幻想。
“可能是被吃掉的!”子元辰道。
牛举人脸色发白,但也能接受,毕竟是妖魔嘛,吃人也是应当的,可余下众人一听,面色骇然大变。
杀人已经够可怕了,这……这还吃人?
什么东西才会吃人,那肯定是妖魔啊,天啊,真的有妖魔!
数个胆小的丫鬟,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谁第一个发现的死者?”子元辰问。
“是……是我!”牛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依然很难看,洁白的额头上渗出汗滴。
“刚才我回……回卧房想要睡觉,掀开罗帐就看到……就看到血和断臂,”牛夫人显然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讲述着,“我……我当时吓得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来牛夫人发现的时候,凶手已经逃之夭夭。
凶手可能是在其他时作了案,直到牛夫人要入睡时才被发现。
不对!
子元辰皱了皱眉。
假设凶手真是个吃人的妖魔,那他为何吃了受害者的躯体,却唯独剩下一只胳膊呢,而且还是来到牛举人的卧房?这不是白白留下线索么?
难道,牛夫人进屋时,妖魔其实正在吃人?它是受惊逃跑,仓促间留下了这只没有吃完的断臂?
“夫人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子元辰赶紧盘问。
“没!”牛夫人连连摇头,“我记得清清楚楚,床上没人,屋里也没人!”
也对,如果妖魔当时还在,杀掉牛夫人灭口轻而易举,没必要仓皇逃走。
那这条断臂是怎么回事?凶手故意留下的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