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扶苏点了点头，神情萧然道。
“父王教导我要勤学善问，游遍六国，增长见识，我，哪里敢延误。”
楚风默然。
说起来，在历史典籍的记载中，很少有关于嬴政与自己子女间关系的记载。
就算有，估计也被胡亥和赵高那两个小儿给抹消掉了。
如今，扶苏在说起嬴政时，脸上的表情。
与其说是提起父亲时候的亲切感，倒不如说是畏惧更多一些。
最是无情帝王啊。
楚风微微摇头，其间关系，不可以常理推测。
楚风跟着扶苏，进入酒楼以后，来到三楼，找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
扶苏以前来过这里，对里面轻车熟路，叫来店小二。
在点了几个菜以后，酒楼的小二拿着菜单离开了。
“内史大人，实不相瞒，其实，先前你在圣贤庄，那番兴建学校的建议，我也早有如此想法。”
扶苏举杯，饮了一杯茶水以后，凝声说道。
“哦？公子也有此意？”
“是的。”
扶苏轻轻点头。
“只不过，当初，我在朝中提出这个想法以后，招致了很多人的反对。”
扶苏神情无奈道。
“特别是以那些守旧势力为主，在我提出育民识字的建议以后，他们非常激烈的反抗，甚至连夜上书父王，恳求否决提议，将我逐出皇宫。”
“他们......是怕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楚风心神一动。
“正是。”
扶苏摇头轻叹。
“现今的大秦，虽然明面上，统一了七国，但是，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在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流涌动。”
六国尚不死心试图复国的残余势力，乡间落草为寇的六国遗民，百家争鸣学派的弟子，大秦内部老世族，朝堂重臣间的矛盾，塞外的匈奴，南方的百越，帝国内部觊觎王位的人。
凡此种种，每一个处理起来，都是分外的棘手。
稍有不慎，会将帝国带向毁灭的深渊。
“自古以来，无论是周天子时期，还是战国时期，民众中认字的人，都是非常少的，话语权和大量财富，一直掌握在社会各阶层的士大夫手中。”
扶苏放下茶杯，面目冷然道。
“对于他们来说，虽然在朝堂上，政见有分歧，彼此攻讦，排挤对方，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内斗，由于在当下社会，只有他们识字。”
“所以，朝堂上重臣职位的位子怎么换人，都逃不出他们的圈子，永远是那一批人轮来轮去。七国纷争数百年来，真正决定国家命运走向的，永远只是那几个学派和门阀。”
“但是，倘若可以兴建学校，育民识字，可以打破自古以来，士大夫和老世族的阶层垄断，让更多的读书人，进入朝堂中，为国尽力。”
“只不过，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艰难了......”
扶苏说到最后，长叹一声。
俊朗面容，有心无力的感觉。
楚风沉默。
的确，扶苏的设想虽然美好。
但是，施行起来，必然困难重重。
别的不说，此举明显会从根本上伤害到那些知识垄断的士大夫阶层的利益，一旦更多的底层民众识字认字，这些原本只有他们所擅长的东西，就不复存在了。
一旦在认字读书以后，他们与那些民众的差距，会直接缩小，两者的局限被打破，这一层知识层面的垄断，就彻底消失。
帝国内部选拔重要职位，除了那些原本的士大夫人群以外，还可以考虑下面的贤能的底层民众。
倘若在他们之中，出来一位极具天赋之人，那么在原本的朝堂中，属于士大夫的职位，就要被掠夺，并且，还是永久性的。
上一个力主变革，伤害到旧贵族利益的商鞅。
他的悲惨的下场，尸首被车裂，可是还历历在目呢。
“公子此番想法，虽然困难重重，但是，未必不可能做到......”
楚风略一沉吟，忽然说道。
“哦？内史大人可有计策？”
扶苏惊讶。
“虽然兴建教育的想法，会伤害到老世族的利益，招致旧贵族的反对，但是，这个想法，对于大秦的长治久安，是有利的。换言之，对于他们有坏处，但是对于国家，是有利的。”
“倘若公子能够劝服始皇，采纳这个想法，其他人的反对，不值一提。”
楚风冷然道。
如果祖龙真的愿意这个建议，现今天下，哪个老世族，或者说是贵族，胆敢说半个不字？
戮灭六国的余威尚在。
胆敢反对，做出小动作的人，得掂量掂量自己脖子上面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在后来的历史中，祖龙尚在的时候，大秦疆域内，没一个人敢跳出来起义的。
都是在祖龙驾崩以后，才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这就是祖龙杀出来的威严和铁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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