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的狼狈，李斯并不在乎。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宪的身上，落在那策马相伴龙舆一侧的身影上。
对于这位根基薄弱，即将封王的荡寇将军，他感受到了威胁！
身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左丞相，李斯很懂始皇！
也正如此，他明白为什么不拜的李宪，始皇不罪，甚至还夸了！
因为——
法！
李宪不拜，行的是军法之制，十分合始皇的心意！
朝堂上，一个法家代表就可以了！
容不下第二个！
不然……
当年，他为何毒杀自己的师兄韩非！
李斯微微合眼，收回了目光。
没人看清这位左丞相什么心思。
见着相伴龙舆的李宪，跑下城楼的赢阴嫚松了口气。
随即，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李宪……真的是大胆，真以为父皇是好脾气么？！”
赢阴嫚说完，看着李宪的身影，翻了一个白眼，摆驾回宫。
相伴龙舆的还有中郎将蒙毅，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李宪身上，不是看脸，而是……
这般铠甲，他从未见过！
相伴于龙舆之中，似乎只是彰显恩宠，始皇并没有开口交谈。
接受大梁百姓的目光，李宪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大秦百姓的视野之中！
这些目光让李宪明白，自己正在走向权力的中心，也走向改变历史的道路上！
迈过宫城之门，巍峨宫殿便在眼前。
李宪解剑，手捧一个盒子，在百官的注视之下，踏入了这行宫之中。
这一次，面对始皇，李宪单膝跪下，双手呈递宝盒！
所有人都明白，那盒子里装着的便是——
头曼单于的头颅！
宦官上前接过，交给赵高。
赵高看了一眼，方才呈送到始皇的案桌之前！
打开盒子，看着头曼单于，死不瞑目的面孔，始皇轻哼一声。
“朕一扫六合，统一天下，唯有北患胡人，三番五次扰大秦边境，故朕遣上将军蒙毅，率领三十万兵团戍边，击胡人于长城之外！”
“几日之前，匈奴犯吾边境，犯吾子民，罪大恶极！”
“李宪，你为朕斩杀头曼单于，为朕出了口恶气，也为朕守住了这大秦和百姓，朕今日也兑现诺言！”
话落！
始皇拿起一份帛布，赵高连忙接过。
这一刻，谁都明白……
这便是正式的封王诰命！
一时之间，百官无不翘首，人人都在等待着。
皇帝会给李宪封什么王爵？！
“荡寇将军李宪接诏！”
伴随着赵高那带着尖锐的叫声，李宪拱手：“臣在！”
“荡寇将军李宪，守护疆土，斩杀头曼单于，立奇伟之功，授……”
这一刻，李宪也感觉血液有些激动！
整个大殿的人，都感觉空气凝固了几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见证大秦第一王！第一异姓王的诞生！
“授齐王！”
齐王！
满堂寂静！
就连李宪都愣住了！
齐王！
始皇居然封他为齐王！
李斯微微皱眉，脑海快速转动。
齐王这个王爵太大了！
七国争雄，唯有齐王称帝过！
尽管‘东帝’的称号，只有两天，可那也是帝王！
皇帝……
李斯抬头看向始皇，却是见着始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李斯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齐王虽好，并非良田！
李宪的齐王，自然不可能是将当年齐地成为封国，而是齐郡——
临淄一带！
齐国分七郡七十三县！
齐郡从经济上来看是个大郡，因临淄的关系，人口众多，至少二十万户！
但是从地理来看，却是七郡之中，最小的那一块！
东边是胶东郡，北面是大海，西面是济北郡，下方是琅琊郡！
三面封锁！
除此之外……
才是重点！
六国已灭，然余孽犹存！
最为棘手的当属于齐国！
楚国都远远不如！
当年田氏代齐，田姓之子数不胜数，可以说整个齐国便是‘田国’！
哪怕是时至今日，也是靠着强兵镇压！
问题很大！
偏偏临淄又是经济重镇，对于大秦来说，绝对是占据一块重要的位置！
始皇现在封李宪为齐王……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李宪真的当了齐王，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死在了田氏之手，要么——
大治临淄！
前者，始皇无疑是乐见其成的，至于后者——
李斯看了始皇一眼，明白……
李宪这个齐王能当多久，恐怕取决于始皇当多久的皇帝！
李斯在这一刻彻底清楚。
始皇封王，是碍于诰命，但绝非愿意有人封王！
郡县制，依旧是始皇的国策！
始皇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李宪结果齐王印玺。
他虽然接受了封王，但是……
没说以后不削王！
如果李宪真是人杰，他可以让李宪当一世齐王，但若不是人杰，无法治理齐郡，那么——
他会毫不犹豫削王！
齐王，是个火坑，也是一个考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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