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路的提问，让方晓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苏启明。
本有一大堆劝解的语言，可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浑身酒气蛮横无理，不断地在张牙舞爪的的老男人看上去十分凄凉。
尽管他一直在跟个疯子似的逮谁咬谁。
可实际上，他很卑微，他卑微的追寻着自己的爱情，可那份卑微祈求得到的爱情却让他的生活陷入极大的痛苦。
这让方晓不禁思考。
如果自己是他——能做到他这样么？
答案很显然——自己做不到。
无论是肝脏手术，还是养大女儿，自己都做不到。
既然自己都做不到，那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呢？
人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凌驾于道德制高点去问责其他人。
这是一场常态，也是一种病态。
苏启明也在远远地看着他，狠狠的吸着烟，地上烟头一根接着一根。
——嗡嗡嗡...
手机发出震动，将方晓的思绪打断。
是安然发来的微信——一张图片。
苏蕊全面检查的结果。
具体内容方晓并未仔细看，主要是他也看不懂，只是医生的诊断建议——立即手术！
这四个字，让他感到了事态的紧急。
安然【医生说，随时都有恶化的可能，一旦发生恶化，她可能就......】
【我知道了。】
方晓走到苏启明面前，静静的站了半分钟，才将检查结果的照片递给他看：“刚得到的检查报告，医生建议，立即手术，否则病情很有可能恶化。”
苏启明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方晓：“干啥？想让我签字啊？我不是说了么，一千万，没有我不签。”
”我不是来请你去签字的，”方晓摇摇头：“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而已，至于你想怎么做，是自己决定。”
说话间。
他顺手从苏启明头上拔了根头发，而后，便转身离开。
可正当他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苏启明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她会死吗？”
方晓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不想死。”
苏启明摇摇头，似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随后，便转身离开，没入人群。
王小路瞪大了眼睛问道：“我去，他就这么走了？”
“谁知道呢。”
方晓抬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叹了口气。
......
回到病房后，吴紫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材料，拿到苏启明的头发后，立刻去做了亲子鉴定。
由于鉴定结果，最快也需要一天才能得到。
因此，手术的具体时间只能往后推迟。
苏蕊躺在病床上，脸色很苍白。
可她任然尽可能的露出笑意，这让一旁的安然看着十分心疼。
她拉着方晓走出病房。
然后用力的抱着他。
尽管未曾开口，但方晓能感受到，她在微微的颤抖着。
她很害怕。
但方晓却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因为从未亲眼见证过身边的人距离死亡如此近，而感到害怕。
但又或许是因为苏启明的觉得，让她感到害怕。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总而言之，她现在需要抱着方晓，才能感到安心。
当天夜里。
方晓帮苏蕊转移了病房。
一间更大的，床位更多的。
毕竟他自己和安然也需要休息，长时间的醒着根本扛不住。
桌子上，放着手术确认书。
只是，目前没人能够签字。
安然睡着了，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
方晓看了一眼苏蕊，最后检查了一遍仪器，确定无误后，便也沉沉睡去。
不止过了多久。
突然，一阵惊呼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苏蕊！？”
是吴紫莹的声音。
方晓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阳光瞬间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吴紫莹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苏蕊，你醒醒，醒醒...医生！！”
看着吴紫莹仓惶的从病房跑了出去，大呼着医生。
方晓心中一紧，意识到大事不好。
转头一看，苏蕊紧闭双眼。
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