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一片喊打喊杀之声,袁承志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群雄实在太惨了,那怕是红花会大当家陈家洛,都被流弹击中胳膊,不得不用绷带吊着。
还有四当家文泰来,左手粉碎性骨折,血肉模糊,即使治好了,也是个残废,令骆冰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泪。
归家父子至今无法下炕,脱离危险。
更别说惨死在死亡金属风暴下的好汉,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而这一切,都似乎跟黄歇脱不开关系。
你说,群雄怎么不恨!
“起什么高楼,给妖道挖一个死穴,将其活埋还差不多!”有好汉满脸恶毒。
“对,必须将其活埋,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在群雄愤怒声讨声中,陈近南突然拍案而起:“都不要吵了,我意已决!所有天地会成员听令!”
天地会十大堂口的香主,已经阵亡两个,还有三个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剩下的也都挂了彩,闻言面面相窥。
最终,他们还是站出来,抱拳道:“遵总舵主号令!”
群雄也都凛然。
只见陈近南正色道:“我意已决,起高楼,迎法驾,三步一拜,五步一跪,请道长指点迷津。”
话音未落,果然招到一片反对。
几位香主更是热泪盈眶:“总舵主,我们非要那么贱吗,都被人卖了,还要卑躬屈膝的求他,让他践踏!”
“总舵主三思啊,我们之所以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因为鞑虏视我等为猪狗,随意屠杀吗!“
“如果我们这次服软了,那和投降鞑虏的汉奸有什么区别!”
……
口诛笔伐,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换做以前,为了平息群雄的怒火,陈近南早就改弦更张,但这次他的态度十分坚决,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
“我意已决!”
“如果你们有谁不同意,大可以退出天地会,不用在卖陈某人面子!”
“大家好聚好散,以后还是好朋友!”
话说得绝情,但陈近南毕竟是那个义薄云天,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说到最后还是软了下。
“当然,三步一拜,五步一跪的只有我陈近南,你们不必参加!”
群雄都明白了,热泪盈眶。
有实在无法接受的好汉,愤而出走。骂骂咧咧,今晚风沙实在太大,迷了双眼呜呜呜……
也有陈近南的迷弟,痛苦嘶吼:“总舵主,您何必作践自己!再说,您代表的是天地会,怎么能够任由那个妖道践踏!”
陈近南不忍见,闭上眼睛道:“与驱逐鞑虏,恢复中原的大业相比,区区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我意已决,大家不要在劝。”
“总舵主……”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英雄好汉离开,加上战死的人,比起鼎盛时期,只剩下三四成,看起来异常凄凉。
陈近南心痛如绞,却也有种挣脱束缚的轻松感,振作精神,询问盟友们意见。
霎时间,红花会成员都聚到了大当家陈家洛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对策。
有人表示鳌拜和鞑虏小皇帝都变成了妖怪,不是人力能够抗衡,必须尽快想到办法,不然难逃全军覆灭的结局。
也有人态度坚决的表示,红花老祖创建的红花会,经历几代大当家苦心经营,才有现在的局面与威名,万万不能够舍弃。
更有心思阴险的说,这次天地会让群雄失望,愤而离去,正是大力拉拢,壮大自身的最好机会。
陈家洛被吵的头昏脑涨,再一次显示出优柔寡断的性格缺陷,综合各方意见,和稀泥道:“道长应该确实有些神通法力,但这也并不是我们必须忘记血仇,必须得到他的帮助,才能够驱逐鞑虏,恢复中原。”
“按照我的意思,从今天开始,红花会成员全面转入地下,发动帮众,囤积粮草兵器,等到清廷内讧元气大伤的时候,就发动起义。”
“不知道诸位当家以为如何?”
陈家洛毕竟年纪还小,威望不如一手创建天地会的陈近南高,因而他的建议正好契合心高气傲的群雄心意。
卑躬屈膝,趋炎附势什么的实在拉不下脸去做。
但陈近南拉得下脸,得到红花会明确回复后,他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找到袁承志,仔细叮嘱,说他会马上派人在皇家猎场建摘星楼。
等建好后,立即三步一拜,五步一跪,迎道长法驾降临。
袁承志虎目含泪,连连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换做他是天地会总舵主,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十分佩服陈近南,愿意为其奔走。
有间客栈。
黄歇听完袁承志的汇报后,说道:“你来得正好,贫道突然想吃鱼翅,越大越完整越好,如果能够弄来活体鲸鱼的话,贫道给你记功。”
“啊!”
袁承志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我跟你谈国家大事,你却跟我谈吃的,要不要这么任性,不知怎么拒绝,表示尽力而为。
等翻墙出去的时候,袁承志见温青青依然穿着那件白色连衣裙,脚踩小凉鞋,蹙眉道:“你的衣服,怎么还没换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