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牧从王大爷口中得知了缘由。
原来，突厥人席卷中原大地之后，各道各州府的粮食都已经捉襟见肘。
槐花村也没了粮食。
作为里正的老李头，自然要去府衙求拨粮。
只是泾阳受难村落太多，围堵在府衙的里正也太多。
泾阳府衙也没了粮食，不得已才驱赶这群里正，而作为带头闹事的老李头，就被抓了典型，府衙的小吏用水火棍抽了老李头，府衙立威之后，这群人才惶恐的离去。
李牧赶到县衙已经到了中午。
老李头蹒跚的从污泞中爬起来，反手朝府衙啐了一口。
看到满脸忧色的李牧，老李头顿时一震，随后一个侧空翻滚，破口大骂道：“呔！今日老夫给你们面子，不然老夫非要抽死你们不可！”
王大爷知道老李头不想让李牧担心，这才装作自己没啥大事的样子。
李牧会心一笑，可依旧看到老李头在疼的倒吸凉气。
看来刚才被抽的不轻。
“没要到粮食吗？”李牧冲老李头眨眨眼。
老李头浑不在意的道：“明日再来，明日不给，后日再来，老夫看看谁命硬！翻天了还！”
王大爷忧心忡忡的道：“拉到吧，别被打死了。”
“呸！老夫只是不想和这群人交手罢了，你看我有事吗？有事吗？有……嘶！”
老李头疼的倒吸凉气。
“好啦好啦，没事没事。”李牧搀扶着老李头朝槐花村走去，淡淡的回首，瞥了一眼门庭幽深的府衙大门。
可真是青天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啊。
李牧咧嘴笑了笑。
回到家中。
李牧摊摊手，对老李头道：“家里没米了。”
老李头叹口气道：“都给村里分发了，都是邻里邻居的，谁出事了，老夫都不好受。”
他想了想，从床头掏出仅有的五十文钱：“你去集市上看看，能买点粮食不？”
李牧点头，“又要发给大伙吗？”
“废话！”老李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便将李牧给赶出去。
等李牧走后，他才长舒一口气，紧接着额头冷汗直流倒吸凉气。
“龟孙，欺负一个六十岁的老头，疼死我了哟！”
老李头偷偷拿出跌打油，涂抹在后背上：“日他娘！够不到！要不是不想让那小子担心，老子就让他涂抹了。”
窗外，一道身影渐渐远去。
李牧回想着刚才那一幕，稚嫩的脸庞渐渐开始扭曲起来，“可真是出息啊，突厥人杀来了，你们躲在府衙不敢出门，现在倒是能耐了哈。”
他踱步到了府衙对面的馎饦摊，笑着道：“这馎饦怎么卖？”
“二文钱一碗，客官您要稍等一会儿，现在没位置。”
李牧微微颔首，很有礼貌的递给店家二文钱：“那我等半炷香后过来吃。”
说罢，他便踱步离去。
六班的班房在前堂，后堂是府衙的公堂。
班房内的皂吏正在摩擦手中的水火棍，还有几个在磨刀。
刀戟在县衙并不是每个人都佩戴，只有刑班的皂吏才有资格佩戴。
“都忙着呢吗？”
李牧淡淡走到班头的位置坐下，随意瞥着一旁的茶水，端着呷了一口。
一群人相互看看，突的一愣。
这人是谁？
何时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副班头谨慎的盯着李牧：“请问您是？”
李牧淡淡的道：“我么？槐花村的村民，请问今天是谁打了老李头？”
一下子。
这群皂吏脸色渐渐变的狠厉起来。
副班头大喝道：“哪里来的田舍奴，府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李牧微笑道：“府衙不是为民做主的地方吗？我怎么不能来呢？”
副班头爆喝道：“你若再不出去，我便让人将你抬出去。”
“哈。”
李牧笑了笑，眉宇一皱，杀气陡现，以极快速度夺取一个刑班小吏腰刀，顺手一带，刀光乍现之后，那名皂吏便到在血泊之中。
“你们若敢呼叫，我不介意让你们全部死掉。”
李牧淡淡说了一句，继续端着案牍上的茶水喝着。
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让这群皂吏脸色突变。
“什么？”
皂吏们不敢置信的瞪大瞳孔，惊恐的望着这一幕。
这一刀干脆利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丝毫不讲道理。
“好强的人！”
“好快的身手！”
副班头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惧意，这少年杀气陡现之后，那瞬间的威压，几乎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六房班头皆严阵以待，刀戟棍棒全握在手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让他们最为惊骇的是，眼前这小子，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他们平日鱼肉百姓，但今日知道，遇到硬茬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今天谁在府衙外打了人？”
“打人了怎么不去道歉？”
“仗着自己是官身，就觉得平民百姓可以被你们任意玩弄是吗？”
副班头壮着胆子走出来，“少侠……”
噗嗤！
李牧手起刀落：“我大抵知道了，应该是你。”
副班头捂着脖颈，脖颈鲜血汨汨，他惊骇的凸出瞳孔，想说些什么，可喉咙被划破了，只能发出呜咽声。
他眼神中露出一抹悔意，可已经来不及了。
李牧将茶水放在案牍上搁着好，然后看着余下的七八个皂吏。
“少侠饶命，我们……我们……对不起，对不起啊！”
“不要……不要……”
李牧笑笑，“他都死了，你们怎么不一起下去结伴？这样欺负人也能拉帮结派不是吗？”
嗤、嗤、嗤。
盏茶功夫，身后一群皂吏皆捂着脖颈倒下。
……
府衙对面的馎饦店。
李牧踱步走过去，店博士热情的道：“小郎君你真准时，来，恰好有空位。”
“好的，谢谢。”
李牧埋头大快朵颐的时候，恰好看到府衙门口，秦如意和阴弘智正一前一后的进入县衙。
没多时，县衙便冲出来一群人，如临大敌一般四处开始搜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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