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面，他感觉到不断的震动。引擎在头顶尖叫，噪音从深坑边缘漏斗般地传下来。声音几乎震耳欲聋。在他周围，狂风盘旋折叠，从他身边分叉而过。
透过模糊的双眼，他看到又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它落在附近，砸碎了离他很近的几具尸体。他的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燃烧着的空气压缩机。再次抬起头，他终于注意到工业夹钳正在把更多的尸体和残渣倒进他躺着的大碗里。
他到底在哪里？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再次抬头看向灯光。他似乎在动，但可能只是头晕。他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睛清醒过来。还是太远了。他的同类都是近视眼，这对他们的生物极限没有任何帮助。在黑暗幽闭的隧道里生长和设计，再加上创造者的无能，食尸鬼就是这样。不过，他的嗅觉和听觉足以让他对自己的处境有所了解。
还有一个问题是，他的齿轮进给为什么会失灵？复活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元数据一种由幽灵的幻象物质制成的认知增强型智能结构体似乎又离线了。但更重要的是，复活他绝对不是它的功能之一。他在自己的元脑中植入的幻象应用程序只是为了与其他思维或尼瑟尔本身进行交互。
要让他复活，至少需要一个法器级别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固定他的存在，并将他的意识注入一个新的容器，而不会在这个过程中破坏他的心智。从技术上讲，他被视为财产而不是公民，这使他无法获得法器，即使他有小恶魔可以购买。他的社会功绩等级根本达不到那么高。
当他试图再次站起来时，他听到头顶上有两个心跳声，就来自深坑的边缘。他嗅了嗅，对各种气味进行了分类，发现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两种截然不同的麝香上。一种闻起来更像是油，而另一种则是酒精。两种气味都散发着陈旧的汗味。
今天挖得怎么样？一个充满痰液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湿漉漉的砍伐声。在引擎轰鸣声的掩盖下，阿沃几乎听不到他们肺部的肺炎骚动声。
另一个人回答道。他们听起来更年轻，鼻音更重，更像女孩子。和昨天一样，康桑：大便、大便、他妈的大便。除了死尸和躯壳，什么都没有。
那个咳嗽的人笑了。食尸鬼真可惜，是吗？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可以把他锁在墙上。用它来换取简单的器官，直到肿瘤夺走它们。
女孩哼了一声。没有足够结实的铁链锁住食尸鬼，普利德。去别的地方当半条命吧。这里很忙。需要清点尸体。
这就是你要做的吗？
我得假装去数尸体这样我就能骗老板了
听起来好多了
滚开
他听到他们离开时的脚步声他们在他被困的山坳外的某个地方说话。更多的尸体堆在他旁边所有的尸体都被正在消散的微粒包裹着，黑色的微粒加速了腐烂的过程。阿沃歪着头看着这一幕，看着黑暗的笼罩蔓延开来。
奇怪的是，它们都避开了他，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免受熵的侵袭。
阿沃试图启动他的元脑。在他的命令下，他的脑海中本应绽放出五道涟漪，形成光环外围的鬼魂会用幻象物质掩盖他表面的想法。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的齿轮反馈没有显示任何启动的迹象。甚至连一个排序错误的幽灵链产生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他刚才肯定看到了运行中的齿轮数据线在他眼前闪过。是关于他的本体和躯体的。他内心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幽灵不仅仅是无法启动。它们是被他的意志束缚的智慧的动画片段。它们不可能像机器一样坏掉。它们可以碎裂它们会碎裂成一个个零件和碎片，但之前的齿轮喂食根本就不应该启动。
就在偏头痛淹没了他的感官时，恐惧在阿沃的脑海深处扎下了根。所有迹象都表明，他的元脑受到了某种形式的损坏或损害。他是否在现实中遭到了伏击？他的奈瑟-阿尔特是否受到了损害？鉴于他正躺在一个尸横遍野的深坑里，这些证据让他不得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发现的可能性。
这又引出了其他问题。是谁，怎么发现的？
阿沃回想起了他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
他为九尾狐完成了一次潜水任务，在尼瑟斯的一个公会检查站偷运工资数据。那是一次牛奶运输。小恶魔们几天后就会把数据交给他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有多久没潜水了？他又是怎么从那里来到这里的？
他想不出答案情况不妙，但他强迫自己接受现实。他在一个尸坑里，可能离家很远很远，身上有无数伤痕。阿沃哼了一声。事情就是这样。对于过去，他无能为力。现在，他做了王敦训练他做的事情：先解决他能解决的问题。
他不顾体内的剧痛，强行将自己靠在生锈的飞行器车体上。这辆菱形飞行器已经年久失修，底盘上的灰色油漆斑驳陆离，黑色的斑纹将其外表撕扯得七零八落。他靠在车架上，清点着自己的伤势，强忍着又一阵眩晕。
他半透明的皮肤似乎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头顶上，一丝光亮暗了下来。当夹子打开时，又有十几具尸体坠落下来。它有多高？他向高处望去，试着测量跳到壁架的距离。十英尺？二十英尺？
他的夜视能力是和近视一起得到的。有了这两样东西，他在黑暗中的视力刚好可以感知半径二十英尺内的一切。除此之外，他有时还能通过模糊的图案猜测到什么东西在移动。如果他能让他的元数据联机，让他的齿轮反馈重新工作，就可以直接将周围的视觉数据输入他的大脑，从而将他那毫无价值的眼睛排除在外。
这至少可以缓解他的一些问题。
他的左臂在跳动，那是熟悉的幻肢静电。他恼怒地皱起眉头，低头一看，发现肩膀上只长出了一个萌芽。疼痛彻骨。就像有人用电锯把他的手臂锯到了插座上。
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没好到哪里去。随着血细胞的推动，他的椎骨柱慢慢地重新组合在一起。感觉就像被锤子敲开了一样。一簇结痂从他的左肋板一直延伸到腋下。他一动，这些痂皮就会发出刺痛。两道切口沿着他的腰部延伸。他感觉体内缺少了什么东西。阿沃引导他的血液计算身体需要哪四个主要器官。
还是少了什么。阿沃叹了口气。他们拿走了他的肾脏。不管这次的他们是谁。
除了大脑和附着在大脑上的血细胞皮质，肾脏是他的血液唯一无法模仿其功能的器官。难怪他感觉如此不适。毒素可能正在一秒一秒地毒害他的细胞。
新陈代谢进一步加剧，当肾脏也开始重新生长时，他感到内脏痉挛。
肾脏是个体食尸鬼每两周可以卖给小恶魔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尽管如此，他从来没有同时卖过两个肾。在沃伦斯，这是少数几种总是供不应求的东西之一。食尸鬼的器官很便宜，即使没有经过血细胞消毒后的生物培养，接受率也接近百分之百。可惜的是，他无法在不冒肿瘤风险的情况下更快地培育器官。他本可以把它们卖掉，换取更多的小恶魔。
通常情况下，器官农都比较专业他通常每隔几周就卖掉一个器官来换取小恶魔虽然钱不多，但能减轻他的生活开支，还能避免他的公民身份被降级。
他的双腿被渗出的皮瓣缠成一团。几条粗大的外层肌肉从他的骨头上脱落，从伤口的裂缝中突出来。他把血细胞也排到了腿上。在他的皮肤下面，他完好的肌肉抽搐着，像鳗鱼一样层层收紧。考虑到这些肌肉的密度，要想把他撕裂得如此之深，就必须造成巨大的伤害。从他的伤口来看，应该是用了类似单刃刀的东西。
更多的证据表明他受过酷刑。他竟然不记得这件事，真是奇怪。也许他们事后编辑了他的记忆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或者把他变成鬼魂？更多的问题没有答案
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饥饿感在增强这只是他细胞再生的副产品
他手臂上的肉芽长出了自我修补的组织格子。血液在其中汩汩流动，重组失去的生物量。他的饥饿感变成了怒吼，因为他的新陈代谢进入了超速状态，他的嗜血皮质燃烧着最近摄入的血液，以补充消耗掉的细胞。
凭借本能和思维，他的血液开始流动。它们的突触受体与他的大脑直接对应。成为食尸鬼的好处并不多，但拥有同步、自我推进的血细胞来代替三级器官，比支付医疗保险或维持公会所属纳米套件的许可证花费要少。至少在它们开始在他体内形成肿瘤之前是这样。癌症治疗通常会让他的账目大打折扣。
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时，又一股饥饿的灼热感从他的肠胃中散发出来。他的感官变得敏锐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冰冷的金属味。他听到另一个砰砰的心跳声和另外两个人的心跳声一起在附近跳动。这个人的气味是甜味和汗味的碰撞。不过他们比其他人离得更远。更不可能注意到他。
接下来，他要考虑更紧迫的问题：他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否爬上去。他体内有两个萌芽的器官在抽动。他的左臂伸展开来，以每分钟几英寸的速度增长。
他突然感到一阵疲劳。他需要进食。否则他会饿死的。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飞溅而下，撞击在空气压缩机的引擎盖上。飞溅的热液点缀着他没有头发的头顶。从已经锈迹斑斑的航空母舰侵蚀的底盘上弹起，一个女人被砍下的头颅滚到了他的旁边，她的脸凝固在死亡的表情中。她血红的口红在淡绿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她的下巴上刻着不和谐的微笑，但这丝毫掩盖不了她无神的眼窝里萦绕着的恐怖。
她的右眼上刻有一个粗糙的帮派标志。它像一朵玫瑰，根部向下长成一把长矛。阿沃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也许他曾经为帮派做过一次潜水。他反射性地再次尝试召唤他的元脑，调用它的超常记忆存储。
什么都没有。
它没有反应。这次，他不在乎了，因为他正忙着把头骨上的肉啃干净。事实证明，它比他预想的要脆，但鉴于头颅是坑里唯一没有腐烂的东西，他也不好抱怨。他需要生物质来燃烧。她现在已经足够了。
鼓足力气，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伤口愈合后，瘙痒很快就会开始。
他再次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台，再次估量了一下他和边缘之间的距离。当他的双腿不那么畸形时，他的站立高度略高于七英尺半。如果他能忍住疼痛，大概还能再跃六英尺。还不够
他考虑着自己的选择。也许他可以把尸体堆到角落里？不行，太少了，而且尸体在他周围溶解得太快了。在他的重压下，下面的脆尸已经碎裂，无法支撑。他只能陷进去，把它们的残骸变成纸浆。
他的目光再次停在了那具尸体上。阿沃仰起头。它看上去有二十英尺长。他咧嘴一笑。它看起来仍然足够坚固，可以使用。
他把爪子伸进它虚弱的骨架里，用力往上拉。他的肌肉在他的身体上盘旋窜动，绷紧的肌肉像抽搐的鞭子一样在燃烧。一吨重的金属、玻璃和电子设备在尸体的地毯上倾倒，发出吱吱的声响。阿沃没有理会他的指爪下传来的挤压声，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重复着刚才的动作。飞行器再次翻转。更多的尸体在飞行器的重压下四分五裂。他仔细听着上面那些人的心跳声。如果听到了，他就继续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