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轮,圆润低垂,盈盈照亮。居于传舍,倚窗望月,荀况若有所思。夜风吹过,其声喧杂,隐约有女子呻吟之音,尤动人心。荀况循声望去,却只见树墙,不禁自笑。食色性也,果言之有物也。只可惜,诸侯用兵,连绵不绝,民人安居何其不易也。秦国尤为强盛,持之征战不息。如今将攻上党。秦赵交兵,又不知多少人身首异处。惟仁义可以合大众,美国家。若能止战,我穷又何妨。
“老师,夜已深,请安睡。明日尚见王。”
进来弟子提醒道。
“嗯。汝等亦早睡。”
“诺。”
弟子退出房,随手关上房门。
天明,荀况应召进王宫。入大殿,只见王座下,已有大臣,宾客在座,便依礼上前见王。
“先生请坐。寡人盼先生久矣。”
座上赵王笑道,伸手请坐。荀况言谢入座。殿上诸位大臣,楚国使者临武君,皆是施礼相见。赵王细观荀况,其年与相国相仿,其貌平常,无所奇也。待座下稍息,赵王便又开口道:
“先生在齐稷下学宫,三为祭酒,大涨我赵国之威名。今归赵,寡人甚慰。”
“臣惭愧。离齐实无奈之举也。归赵途中,听闻秦将攻我上党,是以欲见王,献策以止干戈。”
“哦,先生有何良策?请教寡人。”
“臣以为,秦攻赵,只因前年,郑人献上党于我。今将韩上党送归于秦,可止干戈。”
“哦。先生以为此为良策?”
赵王诧异道。殿上诸位大臣皆是摇头。楚国临武君皱眉不语。荀况不顾满殿颜色,正言道:
“诺。”
“哈哈,即便如此,以秦之贪,归其以为该得之物,亦难止其战也。寡人非笑先生。实先生不知秦之暴也。”
“若王不信,臣愿领王命,入秦说其止战。若成,则赵无所失,而天下平也。”
“先生说笑。民人归赵,岂可弃之,复投暴秦?寡人岂不为天下笑哉?”
赵王言罢,殿上一时安静。楚国临武君轻咳一声,向荀况施礼道:
“咳,先生仁义也。然军争一起,非游说可止也。”
“不然。军争亦为利也。权衡利弊不可少也。若形势有变,战与不战,则未可知也。”
听荀况之言,临武君道:
“然。先生可知,秦安国君立其中男子楚为適嗣?”
“未闻。”
“子楚质于邯郸,今立为太子適嗣,由此可见,秦虽欲战上党,应不剧也。”
“不然。兵者诡道也。岂知其非诈邪?”
临武君一听,顿时一愣。赵王见荀况与临武君争执,欲观其术,便是开口道:
“先生与临武君所见不同,各在其理也。寡人知同视一物,而见不同者,或因所在不同,或各有其主也。然事有至理。今秦欲攻我上党,请问兵要?”
闻王问,临武君心内了然,随即对曰:
“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用兵之要术也。”
荀况摇头道:
“不然!臣所闻古之道,凡用兵攻战之本,在乎壹民。弓矢不调,则羿不能以中微;六马不和,则造父不能以致远;士民不亲附,则汤武不能以必胜也。故善附民者,是乃善用兵者也。故兵要在乎善附民。”
临武君随即辩道:
“不然。兵之所贵者执利也,所行者变诈也。善用兵者,感忽悠暗,莫知其所从出。孙吴用之无敌于天下,岂必待附民哉!”
荀况随即亦辩。临武君听后,曰善,不再与荀况争辩。赵王微笑,亦是言善道:
“善!请问王者之兵,设何道何行而可?”
此次临武君便不再言,只如弟子般目视荀况。殿内赵国诸大臣,皆不语。见此,荀况遂侃侃而谈,畅言齐、魏,技击、武卒之弊,秦人之利,细数强弱之效。临武君点头称善。赵王亦称善,又问为将之道。荀况随答。临武君称善,又问王者之军制。荀况亦尽言之。临武君称善。
王座上,赵王左顾右盼,渐渐兴致索然。殿上一时沉寂。荀况见此,稍一犹豫后,便是行礼请退。赵王随允。荀况落寞起身,正待离殿,却为对面临武君起身叫住:
“先生且慢,我国令尹春申君,常言先生之贤,叹先生居齐,不得见也。今先生离齐,我请先生适楚。”
“谢临武君。况知矣,后会有期。”
眼见荀卿离开大殿。临武君暗叹无语。王座上,赵王却是笑道:
“临武君当殿请赵人,为楚招贤纳士,忘寡人在此乎?”
“岂敢!”临武君亦笑道:“赵国贤士如云,满溢难以尽用也。臣不过欲为王养贤士耳。”
赵王听而悦之,哈哈大笑不已。
走出大殿,荀况隐约听到殿中传出笑声,面上不由抽搐。出王宫,登车,直至回到传舍,皆不言语,随行弟子亦不敢问。午餐后,荀况在院中小转后,回房看书。至夜,无有访者来。夜饭后,荀况嘱咐弟子,明日启程至大梁。弟子称诺退去。
两日后,艳阳高照,荀况乘车,由北门入大梁城。在传舍住下,便投书王宫,求见王。
王宫。魏王与信陵君对弈,身边如姬陪侍王左。煦暖春风穿亭而过,兄弟行棋说笑,惬意非常,如姬观棋不语。一旁宦者、宫女环绕侍候。远处,宫中侍卫戒备森严。
有传信宦者来,递书于管事宦者。管事宦者稍看后,见王正举棋不定,便未打扰。信陵君见状,却是出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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