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于咸阳章台庆贺之际,邯郸赵王宫中,却是廷议激烈。平原君欲率五万军,前往皮牢受上党地。上卿廉颇说一千军足矣。二老相争,无人敢惹。赵王坐在王座之上,亦是愁眉不展,想能约束廉颇者,上卿蔺相如也,只可惜其病在家中,无以为用也。赵王数次拿眼神示意国尉赵括。却见赵括微微摇头。
直到扯的实在难看,赵王出言劝和,平原君才收声不言,廉颇亦不作声。可兵总得派,只是派多少。赵王又请众臣议,却皆不作声。赵王于是点名要国尉赵括说。
“臣以为,相国所言,意在壮我国威。上卿所言,意在藏吾锋芒。皆是为国想,为大王谋长远。”赵括一开口,众臣皆观之:“正如上卿所言,若秦国来攻上党,五万军亦不足以抵挡也。如今当务之急,乃受上党之地,以上党之力,抗秦国之兵。若上党毫无抗秦之力,受之何益?若秦国来犯,自是上党先自抗敌,大王再发兵击秦。相国所虑亦有理。韩人新败于秦,非堂堂军阵不振其心。臣以为,一万军可也。”
有国尉开头,便又有进议。又议到留多少军于皮牢,多少军随相国返。何以制归赵之韩人,诸如此类,直到夜色昏暗,大殿内燃起油灯,赵王给饭,众臣在殿内边吃边议。待皆议定,赵王才放众臣散去。
回到家中,平原君未忘与美人约定。到楼上,和美人挑灯欢爱,直至深夜方睡。天明,差点爬不起来。可王命在身,重任在肩,不起不行也。侍女叫相国起床,亦得平原君夸奖,被摸到面上绯红,颤巍巍服侍相国溲溲,洗漱,穿衣。小美人则是在榻上睡态憨憨,懒得起床。
待下楼,走到堂上,家中随行到上党受地,还有送别食客已是站满堂前,院落。平原君老怀甚慰,与公孙龙等谈笑。心中愈是不齿廉颇,居然言一千军足矣,连吾随行之客亦不止一千矣。堂堂相国出行受地,岂可无威仪,不见大军。正把臂话别时,有侍者来报,说隔壁老者求见。望侍者说话时手势,平原君便是歪头一笑,知是隔壁驼子又来扰事,便叫进来。
见一驼背老者,一瘸一拐进来,院里食客皆是让路。老头来到堂下,亦不再上前,便是冲平原君拱手施礼道:
“臣闻君之喜士,士不远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贵士而贱妾也。臣不幸有罢癃之病,而君之后宫临而笑臣,臣愿得笑臣者头。”
“诺。”平原君笑道。
驼背老头再行礼,扫一眼满院满屋食客,转身又一瘸一拐走了。待得老头出院门,走远,听不到了,院里食客便是议论起来。堂上平原君觉得可乐之极,讥笑道:
“观此竖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杀吾美人,不亦甚乎!”
左右皆诺,以为老头过分。笑汝,何至于死。礼之以谢,足矣。平原君以为然,遂与众别,率随行食客出家门,驾车乘马,浩浩荡荡出城,在城外与一万军合,冯亭使者东方虹一行三人皆是同行,向西而去。
五天后,申时,迎着斜阳灿烂辉光,平原君率大军进入皮牢城,一时旌旗招展,盔明甲亮,戈矛如林,气势如虹。
冯亭却是避而不见。平原君只得在郡守府内,命传诏使者,对郡尉等一众迎候之人宣诏:
“敝国使者臣胜,敝国君使胜致命,以万户都三封太守,千户都三封县令,皆世世为侯,吏民皆益爵三级,吏民能相安,皆赐之六金。”
诏令宣毕,郡尉等皆呼万岁。随后安排饮宴。平原君与郡尉相语甚欢,又分派十六个百人骑,随驿卒分赴各邑,宣诏,驻守。
众皆忙碌之时,府中一偏院小屋中,冯亭却是正在听靳守说,方才平原君宣诏受地之事。冯亭听着听着,不由哭泣,眼泪鼻涕黏住须,看的靳守亦是难受。
“冯兄何必如此。汝今已是太守。如此何以威仪一郡也?”
“靳兄,切莫笑言。吾听太守,便思郡守,虽寥寥字句,却韩赵之别也,怎不叫我垂泣。”
“不至于如此,拿去拿去。”
“吾不洗也。”冯亭接过绣帕。
“谁须汝洗?莫哭是真。不怕人笑。”
“此屋内,只汝我二人,谁笑谁乎?”
“莫哭便好。”
“休笑我。吾方听前院呼万岁,心已酸矣。若山东必亡于秦,韩当其冲也。”冯亭说话又哭泣起来,把新得绣帕糟蹋的看不得了。
“冯兄切莫如此,惹得我亦心苦。”
“汝何苦之有?投赵之事,君何以先不为之?非我来而后出?”
“先未及想也。起亦一戏言耳!”
“明日我返郑,向大王谢罪。”冯亭把绣帕还与靳守。
“免。送与君矣。”靳守边说边摆手:“君为国计,何罪之有?”
“非也。”冯亭攥紧绣帕正色道:“吾三不义也。为主守地,不能死固,不义一矣。入之秦,不听主令,不义二矣。卖主地而食之,不义三矣。”
“君高义!吾不如也。”
“靳兄莫如此说。吾愧甚矣。我归郑之事,请勿言于外。”
“诺。冯兄欲何时走?”
“明日天明即行。”
“冯兄欲几人返?”
“与我同来之人,不惧罪,愿返者,皆可同行。”
“哎,我愿助君行事。”
“谢靳兄!”
“莫哭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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