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城外，四野桃花遮眼。
通往三虎寨的小径上有三个人，揉着脑袋的江瑜落在最后。
计划和现实的确是天差地别。
江瑜眼前浮现出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大仇得报的猖狂笑容。
昨晚一进去疾堂，这位魏夫人的大徒弟就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把他堵去喝酒了，导致今天起床后头炸了一样地疼。
前世看过的小说里，那些运功驱散酒意甚至是直接边喝边把酒逼出来的大侠，都是些什么神人啊，为什么他研究了一路也只能勉强做到缓解头痛？
而且不就是上次蹭饭三条鱼一个人干掉两条半吗，至于一见面就往死里灌他？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魏夫人也不知道寿老的行踪，只说是老人家云游无定。
江瑜也是想不通了，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爷子怎么还活蹦乱跳地到处跑。
“喝的时候不长心，现在知道头疼啦？”
江瑜抬头，原本走在最前为池双燕开路的尹竹停下了脚步，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乐子人的本性暴露无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昨天请他帮忙的时候还知道不好意思挺像那么回事，合着都是装的。
尹竹身后白袄蓝裙的池双燕闻言有些诧异：“小竹，我熬的醒酒汤你没给他？”
“没给！”尹竹对着江瑜做了个鬼脸，话却是同池双燕说的，“反正他到时候在外面保护你就好了，我自己能把东西偷出来的。”
可以，奉旨偷懒谁不爱呢。
江瑜当即一抱拳：“那就多谢尹姑娘体谅病人了。”
尹竹具体活到多久他不清楚，但既然能在画像上以一个老婆婆的形象出现，就断没有现在出事的可能，江瑜也就随她折腾。
池双燕显然就没江瑜心这么大了，闻言皱眉道：“那可是三虎寨，一个人去不要命啦？”
见尹竹想还嘴又佯怒道：“你要再这么胡闹，咱们现在就回去，东西我不要了。”
和江尹二人不同，池双燕不会武功，此次跟来主要是怕两人认错东西白跑一趟。
“我知道了。”
看到池双燕生气，尹竹立刻乖巧认错，而后垂头丧气地转回去继续开路。
同样的话要是江瑜去说，尹竹少不得要杠上个三五句的，杠到兴头上还可能动手比划两下以示自己能得很。换成池双燕就秒怂，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了吧。
一声似疯若癫的长啸自林中传来，而后鸟叫虫鸣声俱无，只隐隐听到两个人的争吵声。
尹竹倒提长枪循声而去，刚刚答应池双燕的话转眼就忘到了脑后。
我错了，下次还敢。
江瑜在心里竖了个拇指，带着池双燕跟在后面。
山路越行越难，勉励追过一个小坡后二人已经彻底看不到尹竹的身影了。
“你先追上去，她性子莽撞容易跟人起冲突。”
池双燕停在一处上宽下窄的岩壁下，扶着膝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江瑜老神在在地伸手将池双燕拉了上来，口中宽慰道：“不用，她没问题的。”
说真的，江瑜要是知道池文成看他不顺眼的原因里有一条是因为池双燕，那绝对要大呼冤枉。
分明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只有尹竹，池双燕也从来都不是来找他的。
桃城附近的山上也不全然是桃树，声音的源头便是在一棵约有一丈宽的大榕树下。
尹竹赶到的时候，看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背对着她揪着一名独臂老者负的衣服。
那壮汉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看着像是被林中树枝刮出来的，身上却全然不见伤痕血迹。
“放手！”
认出孙老后尹竹怒喝一声，就要冲上前去。
壮汉听见这一声，直接撒手丢开孙老猛地回过头来。
尹竹没料到这壮汉如此听话地放开了孙老，更没料到世上还有人能长成他这副模样。
双目赤红面色发青，脖颈处粗筋虬起，如果此刻有画师在侧，将其记录下来后定再无小儿夜啼。
青面人似是对孙老完全失去了兴趣，紧盯着尹竹神色不善：“你也见过？”
尹竹有点跟不上思路，我见过什么，这人刚刚是在和孙老争执什么？
“快跑，他是个疯子！”
见尹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孙老焦急喊道，而后扶着凸出地面的树根勉力爬起，伤口被扯动的腿上血顺着裤管淌进了鞋里。
“你怎么不说话？”青面人看着尹竹面露疑惑，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又勃然大怒，“你也不想告诉我！”
眼见他朝着自己走过来，尹竹惊骇万分也顾不得去想他在说什么了，下意识对着青面人挥出一枪。
这一枪掠过地面挑起一叠落叶，又裹挟着它们打向青面人前胸。
青面人并未后退，反而将来势迅猛的落叶视若无物，抢前半步将枪夹在臂间。
这一枪的结果让尹竹有些诧异，青面人的身上除了衣服多了几道口子外并无伤痕，反而是那些落叶碎作更为细小的几片簌簌飘落。
“你们都见过？你们都见过！都不告诉我！”
青面人咆哮，夹着枪横里一发力，直要把尹竹往旁边的树上撞。
尹竹自然不肯松开，单臂擎枪与青面人拗着劲。
咔嚓！
枪杆从中折断。
尹竹倒退半步稳住身形，头顶老榕树冠枝叶摇落，再看青面人手中的半截枪杆，已然嵌进树身两尺多。
“哈，哥哥又在躲我？”
青面人把枪用树里抽出来掷在地上，半捂着脸声音似哭若笑。
尹竹此时才算全信了孙老说青面人是个疯子的话，谨慎地盯着他不敢妄动。
从小长在桃城的她平时的对手都是家中护院或是零星的山贼，疯子她不仅没打过，甚至见都没见过。
身后有风声渐近，是江瑜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