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阿姨您好。”
徐敬宇鲜少有这么客客气气称呼长辈的时候,算起来自己都快是个百岁老人,论辈分他板上钉钉的排在第一位,可自己所有的不害臊厚脸皮大概都留给了程一洲一家。
对面的人显然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可从手机里听到的沉重喘气声可以猜到对面表情应该不太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大。”
声调平缓却无力,语气里透着几丝的无奈。
徐敬宇并不是非常精于人情世故,对待自己不在意的人连个眼神都不会瞟过去,而在意的人那就是要用百分百的真心的。
“阿姨,我很抱歉。”
他是出自真心实意的,把程一洲卷到这场莫大的无妄之灾里,老实讲他这一刻也挺后悔的,可如果不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样他就会带着后悔永生。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
有的时候,言语表达真的听起来很匮乏,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比不上实际行动,可眼下好像什么也做不起来。
徐敬宇神色凝重,这一瞬间竟像个固执别扭的小屁孩,为了自己心爱的东西委屈又坚定。
被讨论的正主此刻就在取暖器旁,灵敏的耳朵让他分毫不差的听见了对话,他蓦地起身走到徐敬宇的裤脚旁,用着半干的脑袋蹭了蹭,模样温顺,哪还有一点点许啾啾傲气的样子。
此刻,徐敬宇竟然感觉自己被一只嫌弃已久的猫给安慰了,这种温暖的感觉跟程一洲如出一辙。
疯了,自己真的是疯了。
因为心心念念一个人而疯出了幻想。
“小洲呢?”
程妈妈对于自家儿子的情情爱爱避之不谈,毕竟对面的小伙子不是自家的小孩,说什么都感觉不太对劲,想到这她有些恼火。
程一洲这臭小子自己的手机不自己保管好,偏偏给她造什么尴尬呢!
“他?他......他现在在洗澡。”
慌乱的沉默里,徐敬宇才意识到,现在真正的问题不是谈什么爱不爱的未来,而是他把程家的小儿子给搞丢了,并且了无音讯,只能大概判断是一只丧心病狂且手段毒辣的吸血鬼布的局。
思及顾后,徐敬宇恍然过来,罗曼·珀蒂是一只虚有其表的吸血鬼,许起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猫,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信什么程一洲暂时没事了?
“洗澡...吗?”程妈妈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我,我吗?”
话题转移的让人措手不及,徐敬宇还在想后面的说辞。
“我姓徐,叫徐敬宇。”
“几岁了?”
“二十...六。”
出生年月日早就忘了个干净,估摸着样貌随口说说就好。
“嗯,你做什么工作的?”
“收租的。”
“什么?你一个房东跟自己的租客住在一起?”
这么小的房子还来个合租?
“不是不是,这是我在重庆租的房子。”
徐敬宇舔了舔嘴唇,要不是自己的汗腺并不发达,否则这会后背的衣服都该湿透了,谁会想到在那样的一个情况下见丈母娘,这边口供都还没有对好就出了大事,为今之计也就走一步看一步。
“听语气不是本地人?”
“嗯。”
问题的发展方向朝着调查户口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爸妈知道你...这样吗?”
大多数的人介于家庭情况,有的事情尽管自己不太乐意但终究还是会顺应着父母。
“我父母在战争里不幸亡故了。”
徐敬宇的语气很淡然,一点都不像二十来岁的青年该有的心态。几乎是脱口而出,大抵时间真的太过久远,在那个年代每个时刻都有牺牲,谁也不能例外,他看的很淡,也知道陪伴自己长久存在的东西叫孤独。
只不过有的时候触景生情,会感觉心脏有些奇怪,像是被打了麻醉剂之后任人蹂躏,不疼,就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抱歉。”程妈妈万万没想到踩着了别人的痛处,可有一点她不太明白,“战争?”
现在这个和平奔小康的年代,战争在普通人的耳朵里遥不可及。
徐敬宇意识到自己一时失神说错了话,正想着怎么挽救,那边又响起了程妈妈的声音。
“他们是军人?”
“算是。”
民兵也算是兵吧,都是为国捐躯的。
“抱歉,戳着你的伤心事了,不过,他们是英雄。”
徐敬宇哑然失笑,确实算是英雄呢。
“小洲的性格跟他爸爸很像,固执不听人话。但是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我可以多个干儿子,有两个儿媳妇。”
“你们是不合适的,人这一辈子不需要多轰轰烈烈的,有的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福气,你们还小现在不明白。”
“我是个妈妈,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做这么出格的事情,但阿姨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等小洲洗完澡再让他回个电话好吗?”
挂掉电话之后,房子里彻底陷入了一种寂静的氛围里,只有电冰箱运作的声音,左腿被取暖器烘的暖暖的,没有灵魂的温暖,比不上程一洲拥抱他时候的温度。
“喵,喵喵!”
程一洲想讲讲话,开口就是猫叫的声音让他险些崩溃。
他想告诉自己的妈妈,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和徐敬宇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恋爱,跟这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只不过特殊一点的是,他这个对象活的比较久。
而且没有比徐敬宇更合适他的人了!
满腹正经的言辞被压的实实的,程一洲打了个喷嚏,伸着猫爪子想捞自己的手机。
可一瞬间又被徐敬宇抱起来搁到了取暖器旁边。
他此刻无比的沉默,低垂着脑袋,手指滑过湿漉漉的毛发,神伤的表情在程一洲的眼里看来有些心疼。
“洲洲,你到底在哪里啊。”
低沉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味道,沙哑落寞,像是呢喃自语,却是从心底的最深处走出来的话。
徐敬宇真的真的很想程一洲。
可这个大傻子偏偏不好好看看眼前的孟买猫,那就是他的洲洲啊!
“洲洲,如果你要走的话,那我一定不会拦你的。”
这个走是什么意思,程一洲听的明明白白,到时候如果徐敬宇真的敢当面问他这个,他一定让他下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