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炎波疯了!
这个消息不管是对罗惠云还是随喜而言,已经没有特别的意义,在她们心目中,关炎波在两年前就已经疯了。
何况关炎波有今日,随喜也是意料之中,在她将那个香囊交给冬香的时候,她就预料了今日关炎波的下场。
关老夫人使人传话要她回去医治关炎波。
随喜想要拒绝,可是在情理上,她还不能做得那么绝,所以她还是来了。
站在门前,她冷眼看着那个本来意气风发,永远一副斯文儒雅的男人变成头发散乱,满脸的胡渣,嘴里总是念念有词的疯子。心里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恨了他两世人,她这一生这么努力地改变命运,为的就是想要看到他的报应,如今报应真的在他身上应验了,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心情很平静,犹如看着陌生人。
“惠云,惠云……”关炎波抱着自己的头躲在角落,嘴角口水流了下来,眼神呆滞无神,嘴里不停叫着罗惠云的名字。
“惠云,我错了,不要杀我。”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惊恐害怕。
冬香在随喜身后哽咽出声,谭氏扶着老夫人也在一旁抹泪。
关炎波大叫完了之后,又沉静下来,走到床榻上躺了下来,抱着棉被突然失声痛哭,“惠云,惠云……”
老夫人终于不忍再看下去,扶着谭氏的手转身离开。
随喜漠然看了关炎波一眼,跟在她们身后来到花厅,尚未走进门,就听到老夫人急声问道,“能不能治好你父亲?”
不过才一个月时间没见,老夫人仿佛老了十几岁,满头都是银丝,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模样很憔悴疲惫。
随喜微微敛下眼睫,“治不好。”
老夫人满怀希望的心情瞬间破灭,几日来绝望和伤心一瞬间爆发,手里的拐杖就这样往随喜身上扔去,声音竭斯底里,“你是不想治还是治不好?别人的命你就能救,难道自己的父亲就反而治不好吗?”
“魔由心生,他是因为心里有愧,所以才会癔症,想要好起来,只能靠他自己。”随喜淡淡地道,如果不是关炎波心里觉得欠了阿娘,他又怎么会轻易乱了心智?
“你想说这是报应吗?”老夫人气得直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如果这不是报应,又能是什么?”随喜轻笑,老夫人大概至今还认为自己的儿子当初抛弃糟糠之妻没有错。
“来人,给我打!给我打!把这个贱丫头给我狠狠地掌嘴!”老夫人气极,脸色都涨得发紫了。
谭氏急忙安抚,“娘,您别急,大伯的病得慢慢医治才是,随喜会有办法的。”
“她根本就不会治好炎波,她恨不得我们关家每个人都有报应。”老夫人叫道,“你还恨不得我这个老太婆早点死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随喜只是但笑不语,没人敢上前打她。
“你要是治不好你父亲,我立刻将你娘的灵牌丢出祠堂。”老夫人红着眼睛威胁随喜。
“除了用我娘来威胁我,祖母,您还有别的招吗?”随喜淡笑问道。
“明知自己的父亲重病也不医治,关家要你这种子孙作甚?还不如与你这种不孝女彻底义绝!”老夫人冷冷地道,她是料定了随喜不敢和关家义绝,否则她一个小姑娘将来无所依要怎么办?
“无法医治就是无法医治,不管您用什么条件威胁我也一样。”随喜眸色清冷,心底却忍不住欢喜,真能彻底断了关系就好了。
谭氏怕老夫人越来越生气,急忙道,“那有没什么办法让大爷安静下来,现在都没人能接近大爷。”谁走进他身边都会被当成是罗惠云,要么就抱着大哭,要么就是拳打脚踢,已经好几个丫环受伤了。
“那我就先开几副安神药,喝下之后,我再把一下脉。”随喜低声道。
谭氏松了口气,对老夫人道,“二爷也去请擅长癔症的大夫了,娘,您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老夫人冷冷地瞥了随喜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有丫环来传话,说是夫人来了。
“她这时候还来作甚,让她好好在屋里养胎,别来凑热闹。”如果大爷的病真的医不好了,那郑淑君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就是关炎波最后的骨血了。
郑淑君还是走了进来,看起来似乎瘦了一些,眼睛有些浮肿,看到随喜的瞬间,嘴唇抿了抿,似是有什么话说,但还是别开头,给老夫人行了一礼。
“怎么来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别累着自己。”老夫人对郑淑君道。
“听说大姑娘来了,所以想来看看,大爷的病能治得好吗?”脸上的担忧很真切,她纵使怨关炎波负了她,但也曾经对他付出过真情。
“一定会治得好的!”老夫人冷瞥了随喜一眼,“一定能治好的。”
郑淑君听出了老夫人语气中的害怕,咬了咬唇,低头不语。
谭氏低声劝着老夫人回去休息,老夫人交代郑淑君也回屋里去养胎之后,就跟谭氏离开正院回上房去了。
随喜看也不看郑淑君一眼,转身想要走出花厅,只要给关炎波开几服药,再号一下脉,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大姑娘!”郑淑君开口叫住她。
随喜停下脚步,回头冷眼看她。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你父亲,你觉得是我们害死了你娘。”郑淑君轻声地开口,语气有些急促,“可是你再怎么恨,他也是生养你的人,你怎么恨我都好,总不能恨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辈子,他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治好了,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他还年轻,一辈子再也没有出头日,这样的报应对你对你娘来说,已经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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