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你堂哥说得对。”
王香兰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
秦卫东都无语了,
合着大堂哥是专门来跟他作对来了。
这年月不进山吃什么,
难道指望生产队部大锅饭每顿一个一两重的黑面窝头果腹吗?
秦卫东;“堂哥,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我大爷爷在家该等着急了,你快点把兔子拎回去,走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
他直接催促大堂哥赶紧回去,
再让堂哥说几句,
秦卫东真担心,
从明个开始,老娘不去集体地里干活赚工分,
而是专门守在家里看着他。
秦卫国看着堂弟哀怨的小眼神,
他笑着跟五爷爷,五奶奶,还有永强叔,香兰婶打完招呼,
然后也不嫌脏把兔子放在怀里抱着急匆匆的出院门回家。
秦卫国走在路上时不时的东张西望,
如果遇见熟人,他放慢脚步跟人迎面打个招呼就走,
秦卫国害怕停下来跟人唠嗑暴漏了怀里的大野兔。
秦家庄的人都是姓秦,
大家供奉的是一个老祖宗。
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沾亲带故,
要是真的让人看见自己怀里的野兔,
晚上有人上门打秋风秦卫国可就欲哭无泪了。
回到家,
秦卫国直接朝爷爷奶奶居住的堂屋走去。
父母在不分家,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大家已经遵循了几百年甚至是更久。
古代,甚至是近代劳动生产力低下,
而且世道乱,经常闹土匪。
只有一大家子抱成一团才不会被外人欺负。
秦家庄因为供奉一个祖先,
所以村里的村民还算是比较和谐,
没有太多狗屁事情。
其他村子的村民姓氏杂,
经常有儿子多的人家欺负绝户,
或者是两家人因为一句口角,一分地的自留地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
很多打红眼闹出人命的都不在少数。
隔壁红河裕村钱,赵两个宗氏就经常械斗。
大家虽然是住在一个村子,
可钱,赵两个姓氏的人就像是仇人一般见面也不会说话,一言不合就会抄家伙打架。
秦卫国站在堂屋外面,
看见堂屋的灯都熄灭了,
他知道这会儿爷爷奶奶肯定还没睡,
熄灯也是为了节省一点煤油灯。
“爷爷,我从五爷爷家回来了,五爷爷,五奶送了回礼一只大野兔,五奶让您做主把野兔分了,然后送给三爷爷家一份。”
堂屋。
原本躺下的老两口听见门口长孙的话。
秦茂良披上破补丁的褂子,
他下床穿上破布鞋来到门口打开门栓。
“吱”
秦茂良看见大孙子手上果然拎着一只灰黑色的大野兔。
“先进来说话。”
秦茂良也是一个谨慎的人,
他怕孙子在门口漏了白再让路过的人看见。
秦卫国进屋后,
他把野兔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这张四方桌也是他们家唯一完好的桌子。
没有吃大锅饭那会儿,
一大家子的人都在这张四方桌上吃饭。
秦茂良看着大野兔皱起眉头问道;
“卫国,你五爷爷家困难,大宝这孩子又从树上掉下来磕破了脑袋流了不少血,现在正是补身体的时候,你怎么能要你五爷爷家的野兔?”
听见爷爷略带怪罪的话秦卫国也很委屈。
“爷爷,我推辞说不要,可五奶奶她硬塞给我,而且这野兔也不光是给咱家的,还有三爷爷家的一份,我总不能替三爷爷家做主吧?”
秦茂良听了沉默了。
长孙说得对,三弟一家也不好过。
严格意义上说,三弟家的日子比五弟家还要过的艰难。
原本,秦家有兄弟五人,
当初老二,老三,老四都被抓了壮丁,
后来,只有老三一个人活了下来,
老二,老四不知所踪。
秦茂良也托人打听了,
奈何多方打听一直没有二弟,四弟的消息。
他也知道二弟,四弟恐怕已经死在某处战场上。
秦茂良还记得一九二四年十月十七日的晚上,
他已经躺下睡觉了,
听见外边院子有一声巨响。
秦茂良拿着家里的粪叉拎着煤油灯壮着胆子打开门,
他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三弟。
秦茂良赶紧喊醒媳妇儿,又让家里的大儿子去喊五弟秦茂永德。
在本家的一位老医师的救治下,三弟保住了一条性命。
最后他从三弟的口中得知东北大大军阀张作霖和临时大总统曹锟,两伙人打起来了,
三弟是被一颗炮弹炸昏死,
被人当成死人丢弃在战场上。
三弟苏醒后捡了一条命一瘸一拐拖着受伤的身体硬是回到了秦家庄。
虽然自家三弟捡了一条命,
可他右腿被流弹碎片炸穿以后再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秦茂良缅怀了一下过去兄弟五个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唉,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卫国,你跟我讲一下去你五爷爷家的事情。”
秦卫国把堂弟秦卫东抓野鸡,野兔的事说了一遍。
秦茂良听完,他让大孙子去把家里人都喊来。
等到一家人到齐,
秦茂良直接告诉家里人,这只野兔的由来。
同样不忘记说一下,这只野兔有老三家的一半。
“老大【大儿子】,你把兔皮剥了,让你媳妇儿清洗干净给你五叔家送去,兔肉切成两半,一份送给你三叔家,不要忘了告诉你三叔兔子是你五叔家大宝孝敬他的。”
秦永昌听到老爹的吩咐点头说道;“爹,我这就去。”
秦永昌一手拎着野兔,一手拿着一把剥皮刀来到门口蹲在地上。
他先是让媳妇儿找出磨刀石把剥皮刀磨的锋利,
随后一刀划破了兔子的肚子,
很快一张完整的兔皮就剥了下来。
他让媳妇儿把兔皮清洗干净晾晒在外边。
等明儿,让自家小子给五叔家送去。
秦永昌拿着清洗好的兔子说道;“爹,兔皮我已经剥好了,”
秦茂良看着光秃秃的兔子,
他从儿子手上接过直接放在桌子上一刀砍在兔子上,
顿时兔子分成两半。
秦茂良;“永昌,你把带头的一半留下,带后腿的那一份让卫国送给你三叔家。”
秦卫国拿着包裹好的半截兔子去三爷爷家。
“老婆子,你和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去烧水把半拉兔子给炖了,动静小一点。”秦茂良作为一家之主,他开始发号施令。
“老头子”秦茂良的媳妇儿有些担心。
“现在这么晚了,不如明天让老大媳妇儿早点下工回来把兔子给收拾下锅炖了。”
“我担心,咱们家炖兔子的香味飘出去,让四下邻居闻到味,他们上门来问。”
秦茂良;“这有什么,那个多嘴的妇人要是来问,你就说咱家煮老皮子充饥,”
“谁家还没藏几张老皮子,她们要是嘴馋了就把自家的老皮子拿出来煮了吃。”
秦茂良的媳妇儿听了直接白了一眼自家老头子。
“你说的倒是轻巧,老皮子煮了有一股腥臊味道,能跟兔子肉炖出来的味道一样吗?大家都是山里人,兔子肉和老皮子味道还能分不出来吗?”
“要我看,还是等到明儿大家都在集体地里上工,让咱家老大媳妇儿早点下工回来炖兔子。”
秦茂良想了一下,他点了点头;“那成就听老婆子你的,明儿让老大媳妇儿早点下工回来炖兔子,也不知道今年还能赚几天工分。”
“按照往年的经验,最多半个月,咱们生产队的集体地就没有活干了,不能赚工分,今年年底算账,咱们指不定还会欠队里的钱,这灾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茂良说完,
家里人都沉默了。
这是一个沉痛的话题。
这该死的灾荒,
老百姓拼命在地里刨食都顾不上温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