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李长生被此方天地已然困了百年之久。
修行大功,每隔三十年便可返老还童一次,一开始这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喜事,没人愿意陷入死亡。
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返老还童,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爱人、亲人、弟子、挚友一一离去,久而久之,对于李长生而言。
这所谓的长生之法,好似也变成了一个极大的困扰。
昆仑剑仙是他,如今的学堂天下第一也是他,还有那不知多少年前的刀剑双绝还是他,甚至连百年前同诗仙游四方的,依旧是他李长生。
只不过那时的他并不是这个名字而已。
继续关注着雷处,李长生心头一些原本定下的决定,悄然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林墨,西南道的客卿。”
李长生目中露着金光,“或许你的来历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又或许,这方天地之外,还有着更大的天地,真的能够再去看一看。”
世人皆被亲情、友情、爱情所困扰,而他李长生则是被这方天地所困扰,若是天地之外,还有更高处的天地。
他李长生自当要继续往前,大道独行。
他李长生这等天之骄子,又岂会不想要真正去那更高处,再看一看那更高之处的风景。
“下一个名字啊,或许暂时用不上了。”
李长生暗暗想着。
……
剑城万里之外的一处荒林,此处氤氲雾气渐生,淅沥的小雨落地,夹杂着空气中淡淡的土壤味。
“师傅,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位林客卿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引动如此天地之威。”
叶鼎之问着前不久刚刚重逢的师傅,同样也是此前南诀第一高手雨生魔。
雨生魔乃是南诀剑仙,修行的自是魔仙剑。
这等魔道功法,既容易入魔,但也正由于修行魔道功法,所以身子早已反噬,才有了眼下这副男身女貌之相。
凝视着远方那道道惊雷,雨生魔一身紫衣,黑发。
他面容俊美,皮肤雪白,手握一把紫色罗伞,罗伞周围淡淡的雨滴,顺着伞面轻轻往下滑落,别有一番意境。
雨生魔能称之为南诀剑仙,其境界最起码都是在大逍遥境的后期,所以相比常人,自是能更加看得出这远方道道惊雷的恐怖。
“天地之威,虽未曾抵达神游玄境,但如此异象,确实是千百年来开天辟地的头一次。
武道之内,哪怕是我等中人突破至神游玄境,理所应当也不会引来天地如此怒意,足以可见这位西南道的林客卿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引动天地降雷。”
雨生魔沧桑一叹,眉眼间的凌厉越发明显,“如此一来,这西南道这位林客卿,你我师徒二人,还真是得好好见一见了。
起死回生,不知这位林客卿是否真的有这种能耐?”
雨生魔语气平淡,眼神如深潭一般,无人能看出其深浅。
可只有雨生魔自己明白,他修行魔仙剑,乃至于各种各样的魔道功法多年,体内早已反噬严重,时日恐怕已经没多少个年头能活了。
此番来到北离。
原先不过只是四处游历,顺便照拂一下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徒弟。
万万没想到,刚来北离便就听到林墨所闯下的诸多大事,再加上今日的这道惊雷。
……
天外天,惊雷显落。
雷龙盘踞缠绕。
无论是哪一幕,都足以激荡着天外天的纷纷人心,更别提这道道惊雷,在这天外天一片片雪地的风景之下,更是显得那么惊世狂舞。
雷电袭来。
即便只不过是远方景象,可那天地之威,但凡修行到了逍遥天境的武道强者,都能够感受得到其中那浓浓的危机,好似但凡触碰哪怕一点点,都会有着性命之危。
“又是这位林客卿搞出来的事。”
无相尊使面如愕然,从密室之内走出来,到这一片片的雪景之下。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出行。
来到附近阁楼,一眼望去。
不止他无相尊使一人,在身旁的无法、无天,还有无作两兄弟,也同样在此,包括白发仙、紫衣侯,连同着之前的陈长老,几乎算得上是天外天的一众高层。
全部出现在了这里,声势可谓浩荡,场面可谓壮观。
“这惊雷的确恐怖如斯,不知这位林客卿是否能扛得过去?”
无相尊使修为深厚,所以也自然能从这道道惊雷天地异象之中看出一些端倪。
“若是扛过去了呢?”
陈长老发声询问。
在天外天和林墨的联盟交好之中,他身为吃螃蟹的第一人,无论到了何时,都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若是扛过去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相尊使没有开口。
身旁的无法、无天两人沉重出声:“此人便是不世出的妖孽,他一人之力或许便能惊动天下,甚至左右天下格局。”
“左右天下格局,过了吧?”
无作两兄弟站了出来。
身为兄长的开口:“还得看这位林客卿到底做了什么?”
作为弟弟的自是赞同着哥哥的想法。
最后,才由无相尊使拍板定了下来:“那就再等一等,看看这位林客卿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此等消息定是瞒不住的。”
……
事情纷纷扰扰,惊雷不停落下,过程持续了足足半日时长。
天下群雄视线汇集之处,剑城后山禁地之内,林墨趴在地上,白玉铺就的地砖早已深陷其内,林墨矫健的身形此刻更是颇带着几分狼狈地落在了那深坑之内。
四处雷电交加,虽然只是雷柱雷劫过后所残存的一些雷灵,但不难看出这场战斗到底是有多么艰苦。
林墨身上的衣物破烂大半,唯有下半身还算是有着一些遮掩。
躺在深坑之中,林墨吐出几口浊气,苍白的面色总算是多出几分血色来。
林墨哭笑不得:“这丹雷总算是结束了。”
说着话,林墨身形轻弹,眨眼间的功夫从深坑走出。
从储物戒指之内,换了一身全新衣物,简单洗漱一番,脸上之前的那道道土灰也是消失不见。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然焕发新生,一眼扫去,好一个俊逸之人,好一个浊世的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