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转眼，夜场开始营业的时间就要到了。
柏小龙干脆直接去了“毒蘑菇”。
刚坐进毒蘑菇的卡座，他就接到了高仙仙的微信：你跑什么？跑哪去了？
想到自己正在夜场里，柏小龙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回道：我出来办正经事来了。
高仙仙回了俩字：呵呵。
然后就没动静了。
柏小龙傻坐在那里半天，又喝了杯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再看高仙仙没动静，于是发过去了一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强调一下，我到毒蘑菇来了，忙着办师娘交代的的事来了。
高仙仙还是半晌没吱声。
过了好一阵，她才又发过来回复：姓柏的，刚才本姑娘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还当真啦？咱俩不是一路人，本姑娘追求者众，也不可能看得上你，不过作为朋友，我可以原谅你刚才的唐突举动。就当啥也没发生吧。
柏小龙心想：坏菜了！
其实要说他真的特别喜欢高仙仙，达到死去活来的程度，那倒不是实情，但确实对她挺有好感的，自己刚才一句错话，会不会伤害了她？
他皱着眉开始一字一句斟酌起给高仙仙发的微信来，冷不丁被人啪地狠狠一拍肩膀，抬头一看，正是娘道！旁边还有沈小护和高仙仙也来了。
大家互相热情地打了招呼。
刘氢冷冷坐在他身边：“老实交代，刚才小半天时间，你跑到哪去了？跟谁鬼混去了？”
旁边高仙仙忙着点饮料，沈小护不无深意地斜了柏小龙一眼。
柏小龙一笑，没吱声，也没敢看高仙仙。
刘氢看他这么没用，气得转身去了洗手间，心里说：给你机会了，可是你抓不住啊！
几个人就这么心照不宣面面相觑地坐到了半夜。
仿佛不经意间，柏小龙突然闻见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烟味，他环顾左右，在附近昏暗的一张卡座那里，是竺青青。
竺青青也看到了柏小龙，嫣然一笑，款款站起身，向外便走。
柏小龙看看身边几个人都没反应，赶紧跟了上去，在门口追上了竺青青：“青青，他们都看不见你吗？”
竺青青飞快地吸了口烟，看了一下喧嚣闪烁的周遭，说道：“有些人呢，我不喜欢他们看见我，还有些人，不想看见我，就算看见了，也装作没有，就是这样。找我有事？”
“想跟你聊聊。”柏小龙说。
“刘全全他们不想让我再来吧？”竺青青的清澈丹凤眼里映着阵阵光亮：“那是我跟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何必拉上你？”竺青青边说边朝外走去。
柏小龙一边跟着她，一边说：“……其实主要不是这个事，是有一个恶鬼，一直跟着你，想提醒你。”
竺青青边抽着烟，边在夜路上款款而行：“那倒谢了，不过，他是保护我的，所以你们都得跟我客气点儿哦。”
“那……那你为啥要每晚上在这些夜场里转呢？”柏小龙忍不住问道。
“我不是每晚上，而是每时每刻。我们也算有缘，你也不是坏人，我可以告诉你，我只有不停地在这些热闹有人气的地方转，才能维持自己的灵力，不致魂飞魄散。”竺青青幽幽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投胎转世？你不觉得累吗？”柏小龙早就想有此一问。
“累呀。可是人活着时不也很累，又有谁不愿意活着？这一世这么美，我舍不得转世去做牛做马做男人。可我又不想像其他女鬼那样吸人精血，所以只好就这么转来转去喽。”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此生见闻”的门前，今天这家酒吧与往日不同，门外有很多身影晃动，窗子里也灯火闪烁，竺青青径直走了进去，在门口，她回头看柏小龙，笑意盈盈。
柏小龙挥挥手作别，看她走了进去。
他往“毒蘑菇”返回的时候，感觉精疲力尽，脚步都有些虚浮，这难道就是因为竺青青天然地就吸取了他的不少精力？
可是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是那么惬意，如沐春风，难以自拔。
想到这里，他替那些整晚泡在夜场里的男女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令你心摇神旌的容颜背后，有多少是竺青青这样不甘心弃绝红尘、留连人间的女鬼？
回到“毒蘑菇”，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高仙仙和沈小护早走了，刘氢正跟一个落单的胖子搭讪，柏小龙一把将他拽了过来：“你又忽悠人家想干啥。”
“不是我忽悠他。他确实很苦恼，外燥内虚，老这样的状态不行啊……”
“他大晚上少往这样的地方跑两趟就能好。”柏小龙很不耐烦。
“你可拉倒吧，那不是要他命吗？你怎么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娘道煞有介事地数落他。
调侃两句，转入正题，柏小龙将竺青青的事跟刘氢说了，刘氢皱了皱眉：“白天也能四处活动？这个竺青青古怪呀，一般的女鬼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他发了个微信出去，很快，对方就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
柏小龙看那个人的微信名叫“明日君”，问娘道：“这谁呀？打游戏的？”
“非也，这是个世外高人呢，住在故人巷，他知道很多前尘往事，咱们问他去。”
听娘道说，这个“故人巷”离此也不算远，但是俩人骑着共享单车拐来拐去，在老城区的旧楼和陋巷之间转了好久。
柏小龙烦躁起来：“娘道，你还能不能行？再转天都要亮了！”
“别急啊。”不过其实刘氢也有点乏了：“这个故人巷我也就是去过一次，还是小时候。但我记着呢，这个巷子口，只有在黎明前最黑的时候才能找见。”
“净扯淡……”
“诶？来了！”刘氢低声提醒，顺着他的手指，柏小龙看到两个旧房子的院墙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窄窄的巷口，在昏暗中，不经意的话，只会以为那是个墙垛的影子。
刘氢捏着诀，一闭眼睛就冲进了那道“影子”。
待睁开眼时，他回头一看，却见柏小龙闲庭信步地蹬着车子跟着骑在他后边，也进了巷子。
柏小龙并不知道的是，这故人巷的巷口是有结界的，若不是像刘氢这样捏着诀或者有很深的法力修为，是很难利利索索进得来的，所以刘氢其实很想看柏小龙出丑然后求他帮助。
却不料人家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难道他真是……刘氢不由得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