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沉默。
黑牛在旺角也是一号人物。
他属于和联胜的编外人员，和丧波一样属于蓝灯笼，只是扯了张社团的皮。
平时能借社团的旗号办些事，可真要是出了事情，社团也不会管他们。
换句话说，蓝灯笼就属于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
但即使都是蓝灯笼，这含金量也是不同的。
丧波是孤身一人，在蓝灯笼中都是最低级的。
而黑牛手下有十几个兄弟，各个敢打敢拼，又借了和联胜的名声，在旺角菜场也是独霸一方的存在。
别看天椒每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就他那点势力，真和黑牛动起手来，指不定还打不过。
“胜哥你老糊涂了，怎么什么人都敢借！”
“知不知道二十万是整个社团一个月的保护费啊！”
“你把这笔钱亏空掉了，怎么和下面的兄弟们交代啊！”
潇洒率先打破沉默。
但他说的话全然不是所谓的解决办法，只是单纯的向胜哥质问。
忠字堆势力弱小，和走私、赌档、马栏、白粉这些社团的高端生意基本扯不上关系。
整个社团唯一的营收便是在自己的地盘内收保护费。
黑牛的这笔贵利要是收不回来，所有忠字堆小弟们这个月的工资可能都发不出来。
而这造成的后果，无疑会很严重。
对于潇洒的质问，胜哥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很想指着潇洒鼻子，狠狠骂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但想到潇洒最近实力膨胀的厉害，胜哥只能把火气硬生生的压下去。
经过几次深呼吸后，胜哥调整下心情，最后咬了咬牙，重重说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谁能把黑牛的账给我收回来，我就给谁扎职！”
扎职，即是给社团中的四九仔升职。
被扎职者，可以担任红棍、白纸扇、草鞋，这三个职位的中的任意一个。
作为一种职位，三者都是平等的，统称为大底。
而只有成为大底，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以及招收小弟的权力，才能真正的被人成为一声大哥。
换句话说，一个古惑仔一但扎职，什么财富、地位、女人统统都会有。
所以扎职，对于每个古惑仔来说，都是极具吸引力的。
在胜哥放出这个消息后，姜明能感受到，自己身边的人呼吸不由的重了几分。
但令人奇怪的是，潇洒带来的小弟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根本没听见胜哥的话一样。
姜明很想上位，但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的他，也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胜哥，你真是老糊涂了！”
潇洒噗嗤一笑，不由嘲讽道：“谁都知道黑牛那伙人不好惹，让你弟兄们去找他收数，这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让胜哥涨红了脸，要是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和潇洒干起来了。
但胜哥老了，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
现在只想过安稳日子的胜哥根本不想和潇洒起冲突，只能朝天椒眼神示意，让他站出来接话。
令人失望的是，平时力挺胜哥的天椒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江湖传言，黑牛这个人蛮横无理，杀人不眨眼的。
天椒虽然忠心胜哥，但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真有小弟成功从黑牛那里收回了那笔数，那按照胜哥的说法，这名小弟就会扎职上位。
而上位了就要有地盘。
这些东西从哪来？
目前忠字堆是没有向外扩张的能力的，那些地盘还不是要从他们这些大哥级别的人手下分。
到时候损害的还是他天椒的利益。
因此在天椒心中，他并不希望真有小弟能收回这笔钱。
眼见没人吱声，胜哥的血压都忍不住飙高了好几个档次，当即咬牙再次加大注码。
“你们谁能把这笔账收回来，我不但给他扎职，私人再给他十万块奖金。”
作为忠字堆的话事人，胜哥这些年也攒下了一些钱，其实有能力填这个窟窿。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毕竟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万一人人都学黑牛，忠字堆迟早要解散，到时候让他这个老家伙去扫大街吗。
面对如此重利，姜明能明显感受到身边几人呼吸变得急促，就连一直装深沉的天椒也有了些反应。
至于潇洒和他的两个手下，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根本没将胜哥的条件放在眼里。
这时的姜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作为旁观者，他隐隐能感受到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简单，有可能牵扯到忠字堆内部的权力斗争。
这就好像个漩涡，会将在场的人牵扯其中，一不小心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
姜明眼馋这十万块钱，更眼馋这近在咫尺的扎职机会。
“顶爷，这件事我去做！”姜明站出来说道。
此话一出，瞬间惊讶了在场的所有人。
古人说的真没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居然真有人敢去触黑牛的霉头。
“好！年轻人果然有种，我欣赏你！”
见到有人站出来，胜哥很高兴，但潇洒的脸色就变得有些许难看。
他刚想发作，身边的沙皮便凑到耳边一阵低语。
潇洒闻言眯起眼睛，打量了姜明几眼，随后问道：“就是他做的？”
沙皮点点头，眼中凶光毕露。
显然，他刚才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有胆识啊！”
潇洒嘴角上扬，挤出个虚伪的笑容，对着天椒说道：“天椒，恭喜你收了这个这么有种的手下啊！”
“是够有种的，就是有点不懂规矩！”
天椒幽幽的开口道，看向姜明的眼神中带着丝厌恶。
作为一个大哥，他最不喜欢这种自作主张，喧宾夺主的手下。
就算你着急出头，也应该想跟我说一声，让我向大哥请命，然后再去做事，哪有这样直接越级上报的。
太着急上位，显然是眼里没有自己这个大哥。
姜明能感受到天椒话语中对自己的讥讽，但他并不在意。
这机会就在眼前，不努力抓住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好了，都是为了社团做事，你们也少说两句吧！”
胜哥结束了两人的对话，朝姜明摆出副慈祥长者的模样，随后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姜明！”姜明回应道。
“好名字，你先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先走了。”胜哥说道。
见自家大哥都下了逐客令，众人纷纷起身朝外走去。
临走时，天椒冷冷说道：“阿明，记得好好替社团做事，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虽然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姜明却中读出一种深深的隔阂感。
毕竟你是为了社团做事，而不是为了我做事。
潇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那看姜明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个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