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迟疑片刻,反问:“请诸位拿出证据,殿堂之上无虚言,本官判案要证据!”
官场自然都是老狐狸当权,不会栽倒在如此简单的事情上,哪怕是他的过错,可你总不能让我自己判自己,红的给你说成黑的,奈之如何?
众弟子们看着前面的少年,当时他们的先生被定罪,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申冤,奈何证据不好收集。
少年沉稳一笑,证据来时没有可此时就有了。
“小的想问翰林书院学子斗殴事件,大人当时是如何判的,”两个时辰的翻阅可没白费,猫妖主人被排挤出书院本就不简单,可以说是另一件冤案。
太守不耐烦挥挥手,“本官现在在问你如何有证据证明翰林书院的先生没有指派猫妖,你不要给本官打岔!”
太守做法很是保守,只要不说,一直问,就毫无破绽。
“很简单,因为我怀疑太守判案都是乱来,不止一处有冤情!”
也很好破,激怒他,他自然会为了清白而解释。
“大胆,你既然污蔑本官,左右叉出去!”太守不怒才怪,辛辛苦苦治理烟城十多年,被一席话否认,换谁都忍不住。
梓轩走前一步和他对峙,轻描淡写回答:“太守这恐怕不妥吧,如今整个烟城都知道我申冤敲了三声鼓,要是太守不判理此案,难平民意啊。明日就不止烟城,整个青州都知道,再加上我后面的学生们出去随意一说,明天是不是太守说的算就难说了。”
“请太守听完我的话!本人觉得太守在判决翰林书院斗殴也有过错。书院学子年轻气盛难免有摩擦,引发斗殴也是在所难免,是什么样的斗殴才会到衙门这来才解决?”
主簿翻开册子念道:
“永康七年,青州烟城城外翰林书院出现学子聚集斗殴,有学子被打成重伤,书院先生因为劝架也被殴打,故此向我们衙门求助。衙门派遣一百捕快和兵卒镇压暴乱,将为首学子押送官府等候发落,镜德先生被指控教唆门下弟子殴打礼华堂弟子。经官府考究调查后,判镜德重罪关押三年,其弟子革除学籍,外地学子送出青州。至此案件暂时告一段落。”
太守思来想去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镜德先生一案他可没有站队朝廷,正常审判就是如此结案的。
“太守可曾知晓弟子为何斗殴?”
太守摇摇头;“既然知晓谁错谁对,本官就可直接判刑了,你了解内幕?”
少年走出来指出关键点:“此事有一重大问题,礼华堂的先生为什么缺席?从开始到判案结束都没有先生站出,指认镜德也只是围观弟子片面见解,一概而全可不行。”
太守心烦意乱,他不懂少年提一件毫无关系的案件,镜德和礼华堂只是翰林书院的分堂罢了,和另外一位被冤枉的先生有什么关系。
“本官正是因为找不到礼华堂的先生才询问院长,院长只和我说顺大众意见,书院学子都跟本官讲是镜德先生的过错,如此最有可能便是他。你有何证据认为本官冤枉他了?”
身后的弟子也很迷茫,当中不乏有人见证过翰林院百年未见的殴打事件,可他们也不能弄清事实,只能和同学院的学子指认先出手的镜德。
“诸位学子可知道礼华堂先生归来说了什么?”梓轩在赌,这件案件十分符合猫妖说的被赶出学院,如此连云林书院老院长都钦佩的先生,若是不发生大事肯定不会被轻易赶出学院,必定和这场斗殴有关联。
“我曾去过礼华堂听客,当时礼华堂的三位先生说是回徐州探亲。”有一弟子走出,书院的教育便是自选课程,有人学礼华堂的礼仪道德自然也会学其他先生的课程。
“三位先生都是徐州人士?”少年走前问了一句。
“并不是,我知一位先生来自琅琊郡,一位倒是徐州金陵人士,另一位倒是不清楚。”那弟子想了一会也没想起最后一位来自何处。
身后一看热闹的百姓叫到:“礼华堂的先生有一位是我老乡,泰山脚下,曾经和我上山当过几天泰山弟子!”
“先不提泰山这个敏感身份,三人为何同时去徐州探亲?难不成还是一个亲戚?”少年开始拿出羽扇,此刻他觉得大局在握。
堂下有弟子和百姓笑起来了,泰山下离徐州百八千里,有亲戚实在不太可能。
太守阴沉得脸,此事应该是他疏忽导致,便耐心问道:“从此能说明什么?”
少年摇着扇子,“很简单,翰林书院的恩怨纠纷,太守助纣为虐帮礼华堂,礼华堂必定气盛打压其余分堂。还有三人并不是拜访亲戚,而是躲起来,示弱!”
见身后弟子议论纷纷,少年知道成了。
“自古有帮弱击强一说,镜德的弟子和礼华堂弟子谁先出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书院看谁势弱。镜德见弟子打架必将第一个赶到劝架,在旁人眼里就是帮凶,礼华堂没有一位先生出现,弟子还被打得满地找牙,自然会先入主是镜德先生带弟子欺压礼华堂。如此便洗不清了,礼华堂只要把镜德拉进斗殴当中,再败下阵来,同窗的学子自然心生怜悯更相信他们。”
太守想了想,派捕快去擒拿礼华堂先生,太守也不是昏庸,虽被刺史压着,可也算得上清明之官,自然不会容忍自己昔日的过错。
“为何会与猫妖一案有关?”
“很简单。”梓轩拿过案件册子,“翰林书院的三人如今现任何职可有弟子帮大人说清。”
“昔日的礼华堂不过是六分堂最小的一堂,自从斗殴事件后不少分堂不敢与之作对,加上我们先生被赶出书院,现一人是副院长,一人是国学先生,一人是礼华堂夫子。”
此事就能勉强说明猫妖和它主人如何被排挤出书院,
三位礼华堂先生被传唤上来,太守也不是吃素直接问罪诈骗他们:
“你等既然诈本官!害的我冤枉好人,招出事实本官可免你们一死。”
老狐狸都是这样,给你扣上罪名诈你认罪,其实太守只是听了少年一番推演才怀疑,仅仅怀疑而已。
中间一人见几年前的事件败露,也看见堂下众多书院的弟子,心底认为已经定罪就全供出来了。
“昔日我们三人不愿碌碌无为于翰林,就传播老二是泰山派弟子,是刺史的师弟,其他堂自然不敢招惹但也不愿让弟子给我们。我们便设计诋毁镜德,诈骗老院长排挤了本来是候选院长的高云先生,后授泰山密令胁迫我们支持刺史大人打压书院.......”
梓轩笑吟吟看着三位格局太小的书院先生,其中一位竟还是副院长。
如此便真正供出了泰山势力压迫太守,连指认之人都是站了队的,更何况烟城太守这些年为了讨好刺史干过不少坏事了,百姓都知道他是刺史手里的剑,专斩不听话的,
太守倒没有先管势力党派,他更在意自己居然判案有错。
“师爷,改!本官眼拙害了镜德先生和其数十名弟子!”
“主簿,本官该当何罪!”
那主簿笑了笑,如此才是昔日未加入党派的烟城太守,百姓的父母官。
“大人,按大梁官法,需补足镜德和其弟子损失,再请书到吏部刑部等候发落!”
太守点点头,立即执笔修书,送与京城,反应过来才发觉还在开堂,尴尬咳嗽一声,继续审案。
“此事本官已知大错,已经上报朝廷等候惩罚。这位公子断案审查却是不凡,可和猫妖案关联还是不大,不足以充当证据。”
清官归清官,他并不能摆脱刺史压迫,依旧不能让猫妖案被重新翻牌。
梓轩在等人,等了许久,那伙老狐狸耐心是真的足。
“大人!有重要证人还未到场,可否等上一等?”
“准!”烟城太守也觉得猫妖案处理的一干二净,自然不怕被翻牌,特别是被一外人。
一柱香后,刚刚走的一百姓又折身回来了,梓轩睁开眼睛,来了!
“大人不妨去门外请证人进场。”
太守本以为只是吓唬他,没想到真有证人,青州还有人敢逆反刺史不成?
“宣进来!”
只见门口所进来之人无一不是锦衣华发,德高望重之人,有几位甚至年过古稀,可身上的书生气可没落下。
太守走下扶住正中的老人,“恩师!今日怎会来此?”
老人抓住太守的手就要抽他屁股,边抽边骂道:“好啊,还记得你先生我啊!我怎么教你的!为人清正!清做到了,正就正到哪里去了?屁股都给老夫坐歪还做个什么子太守!”
梓轩瞧见了云林书院失魂落魄的老院长,他可不止一次暗示他要翻牌昔日冤案,要翻案就要有势力站出来,其并不能比刺史小。纵观青州,除了刺史的背景泰山就只剩下一处,文圣庙,文圣庙的老夫子游历各地教出不少优异弟子,而烟城太守也是师出文圣庙老夫子。
“可是,恩师不懂如今朝廷大局,刺史得势都是朝廷布局,我不得不为啊!”
老夫子更是生气,吹胡子瞪眼骂道:“逆徒!为师如何教你的!立自身正再立天下正,好家伙,自己做不到还要让我们青州立直,为师只问你为何冤枉无辜先生!”
太守支支吾吾,此事也是太守心事,如今被昔日先生训斥,自知理亏不敢反驳。
老夫子拉着太守,自己坐到堂上,问主簿师爷:“老夫可有资格替我这逆徒办案?”
师爷点点头,主簿犹豫一会也是点头,他们跟随谁都不重要,一辈子也就如此芝麻小官,自然更想做清正之人,留一个好名声。
“派人揪出狱卒等候发落!所有捕快堂下侯着,在家也唤过来!”
“小友可还有下一招?”老夫子转头对着少年笑眯眯,眼中不乏有欣赏,这小娃子可是逼着他们老头子出手。
梓轩摇摇头,如今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主场,他只是表态逼迫昔日落败的书院党派重新对峙刺史,申冤完了,泰山和刺史可就不得民意,大挫其锐气,书院党派便扳回一局。
“传狱卒!”老夫子看着身旁低着头如做错事的孩子,没,恨铁不成钢又踢了他一脚。
“师爷记录,主簿直接定罪!”
“你可知罪!狱中逼迫先生压手印,私自用酷刑!”
主簿随之一句:“滥用私刑,按大梁律法,当革除官阶,贬为庶民,罚款百银!”
“大人!大人我错了!是太守让我等陷害那先生,望从轻发落!”狱卒见着昔日的头子太守都被治的服服帖帖,自然不敢不从。
这场冤案哪怕洗清了,可猫妖会好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