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
北京，紫禁城。
朗月高挂，月明星稀，夜已入深，夜风微凉，风声席席。
朱棣坐在御撵内，几个太监抬撵，稳步前行。
撵后跟着一队御林军护卫。
撵上朱棣，双眸微闭，浓眉时而皱起，时而舒缓，显然在琢磨不少心事。
朱楠跟在撵边，耳听禁军盔甲响声，面上一股股夜风吹拂，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皎月。
琢磨起心事来。
今晚这场太庙拘魂。
让他此前的想法改变了。
见到崇祯，就联想到明末地狱般的场景，以后之后屈辱的一百年。
汉人日后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难。
自己既然有能力改变这一切，那就要挺身而出。
就如日后那些视死如归的先辈一般。
不过，好在自己处境，比那些ge名先辈好上不少。
老朱还在等着自己召唤。
最起码，在老朱活着的时候，自己这位便宜四哥，还真不敢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然，他方才不会在太庙中锋芒毕露。
方才在太庙中，如果按以往的行事风格，有些话他绝不会说。
可是，为了今后铺垫，一些很敏感，甚至可能触怒老朱和朱棣话，他还是说了。
为的不是别。
上辈子他生在一个好时代，没有经历过百年前的苦难和战乱。
老一辈为了他们，把能打的仗都打了，该流的血都流了，要吃的苦都吃了。
如今，自己成先人了，若是不做点什么，心中总是不太舒服。
此前，或许他不会想这么多。
只想着在大明苟下去，安稳的当富贵王爷就行。
一场太庙拘灵之后，心境莫名有些松动了。
做点什么，无关乎圣母，只关乎些许责任。
毕竟，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汉人。
这边，朱楠琢磨自己心思，御撵在朱棣寝宫前停下。
朱棣给太监吩咐一声，准备点酒菜，若无要事，不可打扰，对着朱楠招招手，两人走进寝宫。
菜倒是很简单，都是北方口味的家常菜。
朱棣端起酒杯，对朱楠笑着提杯。
“今晚咱哥俩好好唠唠，说实话，自从你皇嫂走后，朕就找不到人说点贴己话了！”
朱楠感慨一声，“皇嫂确实有马皇后风范。”
朱棣摆摆手，“不说这个！”
“对了，皇弟，你能不能帮朕一个忙！”
“皇兄请说！”朱楠眉头一挑。
朱棣尴尬一笑：“等下次见到咱爹的时候，你帮我问一下，南京皇城到底有密道没有？”
“咱爹到底给允炆准备退路没有？”
朱棣这辈子就件事最上心。
一个拼命洗白自己造反的名声，一个想办法找到建文帝。
最后一个，创下丰功伟业，证明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很好，彻底堵住后人的嘴。
朱楠苦笑一声，“皇兄！”
“咱爹你也见了，他也知道你造反！”
“不对，不是造反，是靖难！”
“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听到造反这两个字，朱棣眉头下意识一挑。
也就是朱楠了，但凡换个人，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你不懂啊！”朱棣幽幽一叹，“各家有各家的难啊！”
“朕一辈子，就指着这个念头活着呢！”
“对了！”朱棣突然问道：“咱还有多年寿命？”
“两年！”朱楠如实回话。
朱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好气看了朱楠一眼。
“你就不能编个瞎话，说朕万寿无疆，让朕高兴高兴。”
朱楠轻轻一笑，“我知道，皇兄不爱听假话，就只能说真话了！”
朱棣笑着摇摇头，方下手中酒杯，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
“那你说，朕驾崩后，朕几个皇子中，谁坐了龙椅？”
“自然是太子！”朱楠再次如实回禀。
“不过，太子克继大统后，一年内也驾崩了！”
朱楠跟着解释一句。
朱棣倒酒的手就是一抖，酒从杯中溢出尤未察觉。
“那之后呢，高煦反了？”朱棣放下酒壶，接着问道。
朱楠点点头，“反了！”
“不过皇孙继位后，很快就平叛成功了！”
朱棣仿佛经历过无数沧桑，阅历丰富的智者。
几乎掩盖下所有情绪，只是嘴角泛出一抹弧度。
“朕倒是小看瞻基了！”
“不管他们了！”
说完。
满饮杯中酒，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猛锤一下桌面，语气决然。
“朕决定加快北征步伐！”
“为了比肩唐太宗功绩，成为第一个封狼居胥的皇帝？”朱楠猜测道。
朱棣点点头，“今天你也看到了！”
“咱爹见到我是个什么态度，左一句反贼，右一句反贼！”
“咱就不服气了，这个皇帝朕就当不得了？”
“假如还是咱们那个大侄子当皇帝，他就能比朕做的好？”
“朕就是要做出唐太宗一样功绩，告诉咱爹，这个皇帝，朕当得不赖！”
朱楠知道，这是老朱家倔劲上来了。
别人对付这种，可能无计可施。
他有的是办法。
“臣弟说句实话，比较唐太宗，您还是差点意思！”朱楠故意刺激朱棣道。
“嗯？？？”朱棣瞪了朱楠一眼。
“那你和朕说，怎么差点意思？”
“李二虽然和你一样，都是造反称帝！”
“不对，迫不得已造反！”
“可是，他的贞观之治，几乎是后世所有帝王的政治标杆！”
“施政有方，选贤问能，克己纳谏，这种朝堂风气，敢问皇兄，如今的永乐朝堂，能有如此吗？”
“的确不如！”朱棣点点头从帝王的评价道：“这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达到。”
“文治或许差点就意思，可武功呢？”
“从靖难到五征漠北，和唐太宗击败突厥，不遑多让吧？”
朱棣提起这个，面上颇为得意。
“那就差的更多了！”朱楠摇摇头。
“什么！”朱棣一拍手中筷子。
须发皆张，恶狠狠瞪着朱楠：“好你个朱楠！”
“你别以为有咱爹护着，朕就不敢动你！”
“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死的时候，也和崇祯学学，以发覆面，不见祖宗了！”
朱楠脸上神色不变，依旧平静道：“臣弟还是那句话！”
“陛下更喜欢听真话，不然不会拉着臣弟喝酒了！”
闻言，朱棣变怒为笑，翻脸比翻书还快。
“朕也就给皇弟你开开玩笑，皇弟莫生气！”
“建文朕都没下手，怎么可能对皇弟下手！”
“你给朕说说，为何这次是差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