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楠眼中，崇祯末年的大明，已经如身患绝症，病入膏肓的老人。
身上大病小病，堆积如山，身体四处漏风。
经过几百年积累，封建社会固有的所有矛盾，已经积累到了极为可怕的程度。
天灾人祸，边境威胁，朝堂倾轧，军队废弛，贪污腐败，狼烟四起……
等于说，几乎将所有亡国的buff叠满了。
已经不是一个天降绝世猛人能解决的范畴了。
再加上崇祯的瞎指挥，想不亡国都难。
而小冰河时期造成的天灾，是最直观，也是最重要的元素之一。
封建社会，经济结构太单一。
就是自给自足农耕经济。
简单来说，就是看天吃饭。
强如贞观之治，面对全陕蝗灾，李二也是一脑袋包，差点搞得国家经济彻底崩溃。
所以是，不论那个朝代，祭天这种活动大行其道。
无力改变自然，只能跪求老天爷下手轻点。
如此复杂严峻的情况，你能让崇祯怎么办？
他就只有一条路选。
而这条路，选的很有骨气。
没有跪着生，而是站着死。
以身死国。
朱楠想到最后崇祯的结局，感慨连连：“闯贼攻入北京城后。”
“崇祯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陪伴下，于皇城外煤山歪脖子树，上吊自缢。”
“死前留下遗诏。”
“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临死之前，依然悲呼。
勿伤百姓一人。
这种皇帝，能说是昏君吗？
真的能将亡国的所有脏水都泼到他身上吗？
想比较后唐李煜，亡国之后只知道伤春悲秋。
崇祯用他的生命以及遗诏，写了人生最壮丽的一篇诗词。
其实。
他的选择能有很多。
可以学赵构，衣冠南渡，再立大明。
可宗爷爷临死前三声悲呼：“过河，过河，过河！”
道尽王朝苟延残喘的屈辱和无奈。
有的时候，人一旦跑了一次，就会跑千次，万次。
想较于历史其他亡国之君。
崇祯可能想不明白，大明是如何而亡？
却能想明白，自己如何而死！
站着死，有尊严的死，死前再为大明百姓做最后一点事。
以身死社稷，崇祯最起码做到了这个几个字。
当听完朱楠说完崇祯遗诏之后。
朱元璋眼眶已然通红。
不止是他，身边的朱棣面色复杂，摇头叹气。
两人看崇祯的眼光，发生彻底改变。
从之前嫌弃，厌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变为赞许，欣赏，认同。
朱元璋换上一副慈祥面庞，笑着看向跪着地上的崇祯。
“娃，别跪了，地上凉！”
“快起来！”
“做的不错，是咱老朱家种，没丢咱老朱家人。”
“既然是朱家子孙，那就因该站着死。”
“你看看这一身伤！”正说着，转头对朱棣怒目而视，厉声开骂。
“刚才不是让你下手轻点，别打了！”
“你看看你，把咱家娃娃打成啥样了！”
朱棣：“啊，对对对！”
“爹你说的对！”
老朱提起竹杖，没好气猛抽朱棣几下。
朱棣也不躲不避，就抽几下罢了，在他眼里都是小意思。
等老朱抽完，朱棣疼的呲牙咧嘴，对崇祯问道：“你来给朕说说，如今局势如何，战况如何？”
闻言，崇祯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数遍大明历代帝王，就眼前这两个祖宗最能打。
要是有他们在自己背后出谋划策，说不定真能扭转乾坤，挽救大明国运。
“回禀成祖爷！”崇祯认真而细致回答朱棣询问。
生怕说漏，说错一点，让两位祖宗有所误判。
“如今是崇祯十五年六月。”
“整体上大明局势已经到了悬崖边缘。”
“北边方向，松山，锦州等辽西堡垒，已经陷落在建奴手中。”
“边关九镇，只剩七镇！”
“大明藩属国高丽，全境陷落。”
“中原，闯贼叛军拥兵数十万，盘踞黄河以北，攻无不克。”
随着崇祯说完，老朱和朱棣脑海中，自动浮现战地图。
两人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了，即便没有地图。
大明一十八省所有地形，自动浮现脑中。
崇祯有些忐忑看着两位老祖宗。
现在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基本就是死局了。
要是两个老祖宗都没办法，那大明真就完犊子了。
看到朱元璋眉头，崇祯心里一紧，感觉心脏突突直跳。
“现在局势是这样吗？”老朱摇了摇头。
“没想到，完全没想到！”朱棣也惊奇出声啊。
闻言，崇祯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是大明真要完蛋了吗？
哪怕凭借两个老祖宗的眼光，经验，和见识，都为大明找不出一条活路吗？
老朱说完，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也挂起了一抹微笑：“咱刚才听你们说，还以为大明局势能有多糜烂呢！”
“原来挺简单！”
“是啊！”朱棣点头符合，“这不是就是，中原以北，反贼划黄河而对峙。”
“边境有一群建奴滋扰。”
“就这也叫大明危如累卵。”
“蛤？”听到这话后，崇祯人都懵了。
如今大明都这种情况了，堪称四面楚歌。
怎么还叫就这？
就这还不严重吗？
大明现在这种局势，在老朱看来，并不算严重。
甚至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不少。
当年他打天下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四面楚歌。
占据金陵之后，东南西北，皆有强敌环绕。
陈友谅，张士诚，何真，方国珍，大元朝廷军，王保保私军。
这还是上的了台面的对手，那些小虾米就更多了。
而朱棣也觉得这都是小场面。
自己靖难，以五万边军对阵建文百万大军，不还夺了天下吗？
“那咱先问问你，建奴兵力如何，战力如何，镇守边关的明军，兵力如何，战力又是怎样？”朱元璋问的很就细致。
崇祯稍微回想一下。
“回太祖爷，建奴兵力算上所有可战之兵，人数不到十万。”
“九边镇守兵力，一共十三万。”
“两方若是野战，建奴胜多败少。”
“可要守城攻城的拉锯战，基本上我大明赢面颇大。”
“这就起了怪了？”
朱元璋不解分析起来，“我大明兵力占优势，战力还尚可，又是据城而守。”
“按理说，优势在我大明。”
“可为什么最后建奴却打下了天下，坐了江山？”
说着，目光看向朱楠，“会不会楠儿你，预测错了？”
朱楠淡淡一笑，头一次对朱元璋的话反驳。
“爹，错的不是我，而是你！”
“是你从根上就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