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大老爷们愣愣的看着大沙盘。
这些人单拎出来一个，都是当年纵横战场的无双将领。
但是现在，他们揉着眼睛看着窦澈的行动。
如在梦中。
谁都没有想到，好不容易过了江的窦澈，竟然在打了一场战后，毅然决然的掉头再次渡江。
“这这这……他这是想干什么？”
耿炳文揉了揉眼睛，之前醉醺醺的样子，早就一去不复返。
但是现在，他宁可相信自己还在醉着。
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他看都看不懂的战略部署。
“老李老蓝，你俩看懂没？”
蓝玉沉着脸没有说话，李文忠却是缓缓开口。
“我也看不懂，但大致应该是两个原因。”
看着这位老兄弟的目光全部投了过来，李文忠组织了一下语言，指着沙盘说道：
“一方面，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胜了，但是他呆在原地兵疲马困，想要长距离行军已然不可能。”
“一旦景隆那边形成了包围，他再想逃走，难如登天。”
“如果想要有足够的战略纵深。过江返回大江西岸，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看着几位老兄弟们若有所思的点头，李文忠喝了杯茶水继续说道。
“第二点，他在磨景隆的性子。”
说到这里，李文忠叹了口气。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窦澈别的方面怎么样暂且不论，但是对于人心的把握确实已经玩出花来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利用李景隆对他的第一印象故作疑兵，为自己争取渡江的机会。
而现在掉头渡江，就是在利用李景隆的急切的心理，不断的拉扯着。
指挥大军本就是压力极大的事，再被敌人像是猫戏耗子一样玩弄于鼓掌当中。
李景隆的心态稍有不稳，便会急躁易怒。
到那时指挥出错，便是窦澈真正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文忠抬头看向了儿子所在的方向。
虽然有黑布遮盖，但是知子莫若父。
李文忠仿佛能够看到李景隆脸上慢慢滑落的汗水。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开始急了。
李景隆的确是急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调动了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的打过来，所面对的却是一条窄窄的栈桥。
大江天堑割断了双方之间的距离，李景隆仿佛能够看到，对面窦澈脸上得意的笑容。
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
李景隆深呼吸了几口，眼神里重新泛起了冷静。
“想要牵着我的鼻子走，让我自己把包围圈撕开个口子？”
“这种手法，我三年前就不玩了！”
低声呢讷了一句之后，李景隆下令，这边已经动起来的那十一万部队，各自回归自己驻地。
然后自己率领着三十万的大军稳扎稳打的建立浮桥，继续过将追踪。
李景隆看得非常的清楚，在这场战争当中，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优势方。
只要自己这边不再弄险，吃了窦澈，那就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李景隆的指挥越发稳健。
无论窦澈那边布下什么埋伏迷阵，李景隆就像是个木头一样，稳扎稳打。
宁可眼睁睁的看着窦澈设计，蚕食吃下了自己这边的五六万人马也巍然不动。
自己带着这三十万的主力军，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缓缓前进。
无懈可击，又势不可挡。
“文忠，这场战斗下来，你要摆酒，谢谢那位窦先生了。”
旁观者清，看着李景隆改换了自己的指挥风格，一旁的大明将帅们，纷纷笑出了声。
蓝玉由衷的拍着李文忠的肩膀，感慨着。
李文忠的脸上却是笑得如同花开一样，忙不迭地点着头。
见状，一直踮着脚，懵懂的看着沙盘的朱明月问道：
“为什么表哥要摆酒感谢窦先生啊？是因为窦先生治好了母后和表哥吗？”
蓝玉笑着揉了揉朱明月的头发，说道：
“当然不是，是因为这位窦先生给李景隆上了一课。
这一课如果是在战场上的话，会付出我大明朝不知道多少将士的生命才会让李景隆蜕变。
但是现在这位窦先生，仅凭一军棋演武，就让李景隆突破了最艰难的那一道壁垒。
而这一步，就是普通的将帅，和那些青史留名的名师大将之间的差距。”
朱明月懵懂的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听懂，蓝玉舅舅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依稀明白了，窦先生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帮了李景隆一把。
想到当初在藏书馆里和这位窦先生的惊鸿一面。
朱明月不由得转过头，看着那摇曳的黑布后面，若隐若现的窦澈的身影。
窦澈并不知道，又有一个无比尊贵的天潢贵胄对他产生了好奇。
早在第二次渡江之后，窦澈又不可阻挡的，陷入到了那一种顿悟的清明当中。
之前的那一场军棋，窦澈陷入到过这样的感觉当中，但是在最终时刻又硬生生的停下。
窦澈知道，这就跟之前学习张三丰的太极拳一样，终归是自己的积累不够。
但是连着两场军棋推演。
对于窦澈来说，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
尤其是现在，在复刻未来那位伟人的知名战役之时，一边互相对照，一边根据实际情况理解并改动，这让窦澈彻底的迈过了最后的那道门槛。
一时间，面前的沙盘变成了真实的山川河流，每一座山峰的高矮陡峭，每一条河流的流速变化，每一片丛林的木材稀疏。
全部在窦澈的脑海当中重新复刻出来。
最终伴随着之前囫囵吞枣看进去的那些兵书，轰的一声响，彻底转换成了窦澈独有的指挥艺术。
而直到此时，那原本早该到来的金声玉音终于姗姗来迟，回荡在窦澈的脑海当中。
【你体悟到了战争的艺术，和历史长河当中的军事家们产生了共鸣。】
【你对战场上的排兵布阵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理解。】
【你将兵家四势融会贯通，信手拈来】
【你领悟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兵法——《窦氏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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