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这绝对是威胁！
李封听到李世民饱含怒意的话，就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这让李封不禁有些无语。
你堂堂一个皇帝，威胁一个比你小上一圈多的少年，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李封只得无奈地说道：“陛下请说，小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世民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在沉默了半晌过后，脸色凝重地说道。
“你对我大唐国内的众多门阀、世家有何看法？”
卧槽！！！——
问这种问题，你是想让我早点死吗？
李封作为一个熟读唐史的穿越者，自然是对这个时代的门阀、世家有所了解了，同时他也明白，这个问题有多么敏感。
纵观整个唐国的历史，没有一任大唐的皇帝，在位期间不跟这些门阀、世家明争暗斗的。
想想那唐文宗就说过：“民间脩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两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而正是因为门阀、世家的强大，所以李封若是出言稍有不慎，又被李世民传出去了的话，那对李封本人而言就是一场灾难了。
没错，后果就是李封突然就走了，然后会有跟多人来李封家里吃饭，气氛会很热闹的。
李世民仿佛看出了李封的心思，便开口说道：“你且放心，今日之言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李封闻言，深深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小臣想先问问，陛下以为，这所谓的门阀、世家究竟是为何物？”
李世民想都不想，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那七宗五姓，还有......”
“陛下，你错了，小臣斗胆再问一句，陛下是否是想将这些门阀、世家扫荡干净。”
不等李世民罗列出繁复的家族名称，李封便打断了李世民的话，并且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很显然，李世民说话并不喜欢被人打断，平日里也没几人敢打断他。
而且李封居然明目张胆地说自己错了，这让李世民心中有些许的不爽。
但对于眼前的李封，李世民保持了很大的容忍度，皱着眉头肯定地说道。
“没错，朕的确是想将这些门阀、世家清理干净，从此我大唐万民归心，再无内忧。”
李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你又错了。”
接连两次被李封否定，这就让李世民有些恼火了。
而且李封反客为主，所提出的两个问题，都是李世民曾经思考过无数遍的事情，他认为自己的回答并无错漏之处。
李世民脸色有些阴沉地看着李封，微不可查地耸了耸眉毛，沉声说道。
“哦，是吗，朕又错了，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少年郎有何高见了。”
李封长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那就先说说第一个问题，臣以为这门阀、世家并不仅仅指的是那七宗五姓，而应该是指那些能够给大唐带来影响的存在。”
“这些存在可以影响一县、一道，甚至是一国的管理和社会文化，正所谓仆也承门户之业，受过庭之训，是以得接冠带之末，充乎士大夫之列”
“而这些存在的具体表现，才是陛下说的七宗五姓之类的宗族，如果陛下的目光只停留在那些大族之上，臣以为是不恰当的。”
没错，所谓的门阀、世家，其实都是一种笼统的说法。
他们真正代表的，应该是大唐这个封建社会之中的，某个或者某几个位置相对较高的阶层。
这些位置较高的阶层，将自己的触角伸进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找不任何一处地方没有他们的身影。
而李世民之所以没有想到这点，用一句俗话就可以解释，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想法。
李世民的眼光再高，再长远，也会受到当前历史、社会文化的影响，从而有一定的局限性。
世界观不同，看到、想到和理解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
而李封则不同，他作为一名熟读历史的穿越者，可以说是纵观几千年的世界，自然他看到的东西，就会比李世民要开阔的多。
李世民思索了一会，眼神中渐渐有了一股明悟之色，拍手称赞道：“好，你说的果然有些道理，是朕狭隘了。”
如果说李世民是站在五百米的巨人肩膀之上，那么李封脚下的巨人，身高最少是几千米。
这样自身所处位置的高度差，就决定了在眼界一事上，李封是碾压李世民的存在，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那种。
李封闻言，喝了一口热水润润嗓子，又接着说道。
“接下来说第二个问题，陛下想将这些世家、门阀一网打尽，但根据臣所说的第一个问题的答案，陛下难道想将整个大唐的官员都抓起来吗？”
“比如长孙无际、程咬金、李靖这些忠心于陛下的老臣，他们都是我大唐门阀之中的新贵啊，还有我大唐各府各道的官员，他们都在这个定义之中。”
“而且，陛下可知，我大唐最大的门阀、世家是谁，正是以陛下您为首的天子皇家啊，没想到陛下您真是个狠人，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
李世民闻言老脸一红，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他还真忽略此事。
他们老李家原本也是门阀中的一员，直到起义推翻隋杨坐拥天下之后，这才蜕变成了天子皇家。
这李封说李世民自己就是天下最大的那个门阀，李世民还真找不到办法来反驳他。
如此一来，李世民想要挥舞的大棒，转了一圈，反倒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之上。
李世民干咳了两声说道：“咳咳，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这门阀、世家之中，却是有一些害群之马，朕欲斩草除根，你可有何见解？”
李封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世民，语气有些怪怪地说道：“陛下，你又错了。”
李世民当场一面懵逼地问道：“朕怎么又错了？”
李封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您说的害群之马，的确给大唐埋下了很深的祸患，但与此同时，陛下是否也通过这害群之马，稳固了大唐的社稷安危？”
李世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李封的意思。
没错，七宗五姓这些门阀的确很危险，但李世民也通过他们，办了不少事情。
两者正是相辅相成，纠缠极深，就像剧毒之物在某些时候，也能成为救命的良药。
李封又接着说道：“如果陛下想通过暴力的手段去铲除他们，且不说胜算如何，即使陛下胜了那也肯定是惨胜。”
“不仅不能斩草除根，反而会伤及我大唐的国本，给边疆异族有可乘之机。”
李世民闻言，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就像是荷塘深处，沉淀了几十年的黑色淤泥一般。
没错，门阀、世家这种庞然大物，若是有人想要动他，就肯定会遭受到剧烈的反击。
而这个反击的代价，则是现在的李世民所不能承受之重。
李世民的神色有些灰暗，黯然地说道：“连你都这样说，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去对付他们了。”
李封闻言，从口中又说出了一句，让李世民既不想听，偏偏又有些期待的话。
“陛下，你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