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思忖片刻，想起昨晚的确只有陈尧从二楼的卫生间追了出去，缓缓问道。
“如果你能确定，那人就是枪手的话。你准备怎么做？”
陈尧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做。
如果抓到枪手，证实了是文哥的亲弟弟慈哥，在幕后买凶枪杀自己的大哥和梁飞。
文哥会把慈哥交给14K？
而且。
陈尧现在只是欣赏老鬼，完全没有到信任的程度。
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
谁能保证老鬼不会把陈尧卖掉？
不论是把陈尧卖给文哥还是慈哥。
陈尧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死！
亲细佬买凶杀大哥。
这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丑事！
以文哥这种人的心态，必然会杀了陈尧，杜绝消息外传，再来处理家事。
若是卖给慈哥，那就更不用说。
所以。
这是陈尧第一深刻的感受到，身为社会底层的悲哀！
知道了怎么解决问题。
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最让陈尧恼火的，并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事关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
也正是这种“不敢”的情绪，让陈尧这位没有系统的穿越者，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混出个人样来！
“不知道？不知道你找我聊什么？”老鬼一边将烟头碾灭，一边轻声笑道。
“我找你？不是你喊我来抽烟？”陈尧回怼道。
“不是你在车上看了我一眼？”
声音，从老鬼的背影处传来。
陈尧看着离去的老鬼，脸上出现了微笑。
老鬼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陈尧不知道。
起码是个有意思的人。
办公室的门前，文哥从办公室里推门而出。
“阿尧呢？”
这是文哥出门后的第一句话。
老鬼指了指廊道不远处的陈尧。
陈尧也朝着文哥小跑而来。
来到跟前。
文哥手中捏着一张渣打银行的银行卡，递到陈尧的身前：“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老鬼跟我说了，我们身上的防弹衣，都是你自己掏腰包买的。这里面有两百万，我虽然遇见麻烦了，但也不至于让你们这些干活的人，掏腰包给我买防弹衣。”
陈尧也没矫情，接过银行卡后，对着文哥道了声谢：“一次转手就赚一百万，文哥阔绰！”
文哥笑笑，随意道：“我知道一家烧鹅店，味道很正宗。”
陈尧大手一挥：“文哥，给个机会，让我买单？”
众人纷纷露出会心一笑。
……
吃完烧鹅。
四人回到文哥别墅的时候，是晚上七点。
若是以往的话，肯定还会有唱歌喝酒三温暖等环节。
特殊时期，特殊安排。
文哥不论是在道上混的时候，还是后来从商了。
从未有过如此规律的作息。
告罪了一声后，文哥在大嫂的服侍下，上了楼。
临上楼前。
大嫂还不忘看了乌蝇和陈尧一眼。
陈尧倒没觉得什么。
反倒是乌蝇，燥热难耐地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啤酒。
“大佬，喝点？”
陈尧也没拒绝，并且喊了声老鬼。
老鬼摆摆手，拒绝喝酒。
独自一人坐在文哥的客厅中，看着文哥公司出品的录像带。
陈尧二人就这么拎着酒瓶，坐在了文哥别墅内的泳池边。
“大佬啊，这单活什么时候能干完啊？”乌蝇愁眉苦脸地问道。
“怎么了？”陈尧喝了口酒，挑着眉问道。
“天天朝九晚五，像庙里的和尚一样，烦都烦死了。”乌蝇抱怨道。
“又想大咪咪了？”
陈尧如今27，18岁入狱之前，乌蝇就已经跟了他三年。
所以。
乌蝇一撅屁股，拉什么颜色的屎，陈尧都知道。
面对大佬的调侃，乌蝇挠了挠头：“白天你又不让我在文哥公司当电影明星，晚上到店就来别墅守着。打手铳的机会都没有哇！”
“再坚持坚持，现在咱们手上有三百万。活干完还有十几万分不说，我这三百万有你一半。”
“真的？”
乌蝇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的。”
乌蝇的躁动，在巨大的金钱攻势下。
被陈尧安抚了下来。
只是，陈尧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情深意重的金钱允诺，差点给他和乌蝇招来杀身之祸！
……
接下来的一整晚，直至第二天中午。
陈尧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简而言之，两个字——出路。
文哥也好，梁飞也罢。
这两人都是社团出身，最后都会想着上岸漂白。
再加上。
现在80年代末，用不了多久。
港岛当下的这种浓重的社团氛围，就会迎来史诗性的打击。
尽早给自己找到一条正经出路，才是陈尧当家最要紧的事情。
按照陈尧的记忆。
97之后，港岛本就蓬勃的电影行业，迎来历史性的时刻。
开家电影公司？
陈尧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打算。
哪怕到了千禧年，港岛的电影行业，始终都被几家，有着雄厚实力的社团控制着。
想要吃这碗饭，就免不了继续在道上的泥水里打滚！
这不是陈尧想要的生活。
房地产？
这是被港岛豪门所垄断的产业。
手上只有区区三百万的陈尧。
高端的，无法入场。
低端的，诸如拆迁，土方这些赚钱的分包，同样是各大社团的掘金地！
股票？
陈尧不懂这些，哪个年代进去了，都是等死。
更何况，陈尧清楚地记得，后面还有一波索罗斯狙击所导致的，港岛股民集体跳楼的大事件。
虽然港岛在国家的全力支持下，最终赢下了这场金融狙击战。
但。
在这场战役中跳楼的，都是陈尧这样，没有任何背景可言的正经股民。
想来想去。
陈尧发现一个事实。
像他这种没有文化，蹲过大牢的矮骡子。
在80年代末的港岛，想在任何行业出人头地。
社团，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犹记得杜琪峰导演的电影《黑社会》当中，阿乐与某高层的经典对话。
“凭什么限制只我入境？14K的人就能北上做生意！”
“他们接受安排，他们爱国，所以我们欢迎他们北上做生意。”
“我也可以接受安排！我也可以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