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审讯室外,白玲宛如一头发狂的困兽,哭闹声响彻走廊,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尽浑身解数,又是撒泼打滚,又是寻死觅活,几个身强力壮的女警围在她身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将她制住。
杨光耀满脸阴云,面色冷峻地踱步而出。
“白玲,你这般折腾纯粹是白费力气,宋小军犯下的事那是铁证如山,你要是铁了心包庇他,最后也得跟着蹲大牢,你也得为孩子好好想想啊!”
白玲听到这话,那高分贝的哭声猛地一噎,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满脸泪痕地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惶恐与犹疑,望向杨光耀,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噎了回去。
杨光耀见状,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转头吩咐身旁的警员。
“去,把白玲的孩子接来。”
不一会儿,孩子“哇哇”的哭声远远传来,白玲的心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紧,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焦急与不安。
杨光耀顺势拉过一把椅子,在白玲对面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一丝追忆与感慨。
“白玲,你可能不知道,咱俩可是中学同校的校友呢,说起来,也算有着几分缘分。你还记得叶诚督察不?那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好人呐,当年你结婚的时候,他还热热闹闹地随了礼,虽说礼不算重,可那情意却是沉甸甸的呀。”
白玲抽泣着,鼻子一抽一抽的,用力点了点头。
“记得,叶督察为人和善,咋……咋突然提起他了?”
杨光耀的目光瞬间变得沉痛起来,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哀伤笼罩。
“实不相瞒,杀害叶诚和渣打血案,是同一伙丧心病狂的歹徒干的好事,而宋小军,恰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你可别犯糊涂,别再一门心思护着他了,也该为那些无辜的死者家属想想,给他们一个迟来的交代啊。”
白玲的身子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孩子的方向,咬着嘴唇,眼神中满是挣扎与犹豫,双手不安地在膝盖上揉搓着,内心似在天人交战。
“你好好想想那些受害者,他们原本都有着各自美满的家庭,可就因为这起惨案,一个个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渣打案的现场那叫一个惨呐,简直是血流成河,十多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没了。要是宋小军这罪大恶极的家伙还能脱罪,那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说是不是?”
杨光耀趁热打铁,言辞恳切,眼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正义感,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白玲的心里炸开,冲击着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白玲颤抖着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开口说道。
“我……我也怕呀,有一回,他不知道从哪儿赚了一大笔钱,兴高采烈地带我去住豪华大酒店,还给我买了个大金戒指,风光得很。可我无意间发现他带回来一大兜子现金,那可不是小数目啊。我就多嘴问了几句,他当场就翻脸了,恶狠狠地说是炒股赚的,还不许我再乱打听,我……我哪敢再多问呐。”
白玲回忆起那夜的场景,眼神里满是恐惧与后怕,仿佛又看到了宋小军当时那狰狞的面孔。
“满满一大袋子的千元大钞,哪像是正道上来的钱呐,我心里一直犯嘀咕,可又不敢吱声。”
“你再仔细想想,那阵子他的行踪,这可都是关键线索啊,说不定既能救你俩,也能还那些冤魂一个公道。”
杨光耀紧紧盯着白玲的眼睛,目光炽热得好似要把她看穿,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白玲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努力回忆着,脸上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
“那晚九点多他才回来,一进屋就捂着胃,说胃疼得厉害,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后来听邻居说渣打银行出了大案,我当时脑子乱糟糟的,也没多想。再后来,电视上发布悬赏五百万的启事,我瞅见那上面的十一号无名尸,越看越觉得像陈小秋,可小军他一口咬定陈小秋在日本,还凶巴巴地警告我,不许我再提这事儿,我吓得赶忙闭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还有没有别的异常情况,孙哲来过你们家没?”
杨光耀步步紧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玲,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白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大,忙不迭地点头。
“来过,他俩躲在屋里,还故意把电视声音开得老大,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孙哲走后,小军就躺在床上,一个人呜呜地哭,我问他咋了,他也不理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此时的白玲,已经顾不上许多,将自己知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地和盘托出,像是要把心里积压已久的秘密全部释放出来。
杨光耀拿过白玲的口供,站起身来,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速速去查之前的汇丰抢劫案,对照白玲提供的这些细节,没准儿能发现关键线索,两者之间说不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走到门口,他又转头看了白玲一眼,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
“你就踏踏实实地去集市上卖你的白切鸡,原本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要不是宋小军犯浑,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以后啊,等这事儿过了,你就好好过日子,别再被他拖累了。”
望着白玲手上那厚厚的老茧,杨光耀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同为校友,命运却如此迥异,可法不容情,他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
审讯室这边,宋小军依旧嘴硬得像块石头,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
“阿sir,你们可别冤枉我,没凭没据的,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市民,每天起早贪黑讨生活,哪有闲工夫去干你们说的那些事儿啊。”
杨光耀坐在审讯桌对面,冷笑一声,那笑声里透着鄙夷与洞悉一切的自信。
“老实?哼,你别在这儿睁眼说瞎话了,白玲都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你还在这儿死鸭子嘴硬。陈小秋、陈小冬都涉案其中,这渣打银行抢劫案,就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还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能瞒天过海啊?”
宋小军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仍强撑着嘴硬道。
“她那是乱说,故意想害我,我啥都没干,我就在这儿等着回家,你们拿我没招儿。”
刘伟滔那边,审讯也陷入了僵局,孙哲同样死扛着拒不交代,一轮又一轮的审讯下来,他就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油盐不进。
刘伟滔气得“啪”地一声,猛地把白玲的供词甩在桌上。
“你给我睁眼好好看看,白玲都招了,你和宋小军密会、谋划的事儿,这里面写得一清二楚,你还打算狡辩到什么时候?”
孙哲看着眼前的供词,瞠目结舌,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那原本还强撑着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低下头,嗫嚅着说道。
“我……我交代,是小军牵头,拉拢上我、陈小秋、陈小冬,我们事先租了一辆车,可谁知道半路上,他……他居然丧心病狂地把司机打死了,还把尸体扔在了市汽校旁边的下水井里,就怕留下什么后患。”
刘伟滔一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带人奔赴市汽校旁的下水井。
刚靠近井口,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直欲作呕,但他们顾不上这些,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地在井下搜寻着。
果不其然,在那阴暗潮湿的井底,发现了司机早已腐烂的尸体。
随后,他们又按照孙哲交代的地点,顺利找到了所有藏匿的枪支和弹药,证据一一集齐,只等宋小军认罪伏法。
杨光耀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再次提审宋小军,将缴获的枪支弹药的照片重重地拍在桌上。
“瞧瞧,这些枪、这些弹,都摆在你眼前了,铁证如山,你还不认账吗?”
宋小军看着照片,眼神中透出绝望与无力,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透着疲惫与无奈。
“我饿了,想吃白切鸡、蜜汁叉烧。”
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宋小军看到那熟悉的饭盒,心里明白这是自家的,可一尝便知道菜不是白玲做的。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杨光耀。
“阿sir,给口酒,成不?”杨光耀想着或许能借此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便应允了。宋小军拿起酒杯,满满斟上一杯,缓缓洒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兄弟,对不住,先走一步。”
杨光耀见状,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底蹿起,抬手打翻了饭菜。
“你这恶魔,双手沾满鲜血,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居然还有脸厚颜无耻地祭奠杀人犯,你要点脸不!”
宋小军别过头,紧闭双眼,任由杨光耀怒骂,就是不吭声,像是打定了主意顽抗到底。
杨光耀气得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怒声喝道。
“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害死叶诚,抢走他的枪,精心策划这起渣打银行抢劫案,你可知道你这一恶念,毁了多少个家庭,白玲跟着你也遭了多少罪,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宋小军额头渗满了汗珠,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看得出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良久,宋小军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甘心就这么一直过苦日子,天天累死累活还挣不到几个钱,所以我就物色了陈小秋做帮手,可我们手里没家伙,思来想去,经过两个多月的摸排,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叶诚身上,我们……我们跟踪了他好久,瞅准时机,残忍地把他杀害了,抢走了他的枪。本以为拿着这枪,去渣打银行抢劫能大捞一笔,从此翻身,谁知道……”
声音越来越低,满是悔恨,可这悔恨来得太迟,他脚下的路早已被自己的罪恶铺满,尽头只剩下冰冷的囚笼与无情的审判。
正在这时,局长黄炳耀警司打来电话,声音威严而急切。
“六点半之前,务必让他们认罪,这案子拖得太久了,市民们都眼巴巴地盼着结果,咱们警队的威严也得立起来,不能再拖了!”
杨光耀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重新燃起斗志。
“放心,局长,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正义必将得到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