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楷还是愣愣出神，马皇后以为他还是不肯相信此事，便多说了几句。
“傻孩子。”
“你和你胞弟标儿虽然是同一胎所生，但标儿像我，你却是像你爹。”
“为娘也不哄你，等你回了应天认祖归宗之后，可以去找你爹的那干叔伯老兄弟们问上一问就知道了。”
“当真是和你爹年轻时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然，你表兄保儿也不会刚一见面，就认出你来。”
“你爹他啊，年轻时候也是如你这般。”
“眉秀目巨，鼻直唇长，面貌棱角分明，身形高大勇力无双。”
“若非是如此，为娘又怎么会看上当时还是一个小兵的你爹？义父罚你爹的时候，为娘为了给他送口吃的，可是没少受罪。”
“假使换了你说的那副样貌，为娘虽不至于以貌取人，可也断然不会委身。”
“不过而今你爹倒是变得富态了些，脸也圆了。”
“......”
原本朱楷还在咂摸着，该怎么应对自己突然成了老朱嫡长子这件事，听到马皇后这么一说，顿时就绷不住了。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论在帅哥面前女孩子有多主动吗？
但还真别说。
这还真是一个有力的实证。
从来听说的都是佳人主动配才子的，而美人才女上赶着嫁武大郎的却是鲜有闻之。
什么是才子？
有才有貌才叫才子，有才无貌，那叫穷酸。
便是做官，也是要貌选的。
颜面，颜面，没有颜，哪里来的面？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朱楷越发觉得有理，也就接受了下来，感叹道。
“果真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今后，道听途说来的，还是不信为妙。”
马皇后深有同感地点头。
“喜欢多舌生事的小人之流，最是可恨。”
...
既然最大的疑问已经解开，整个事情的脉络也就彻底清晰地展现在朱楷面前。
简单说来就是。
朱楷这位大明皇帝的嫡长子在十七年前丢了，然后十七年后，由于朱楷想要和大明交好，便去相助大明的北征大军。
结果，因为和老朱年轻时候的相貌一模一样，所以被东路军主将曹国公李文忠认了出来。
再之后，就是马皇后千里寻子，母子相认。
大概就是这样。
至于其余的细枝末节，有郭伯这个老人在，一切也都得到了证实。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认亲吧。
“娘。”
朱楷突然轻唤了一声。
本来还想着去查查到底谁在毁坏丈夫形象的马皇后猛然间呆住，而后颤着声问道。
“楷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慈母之心，朱楷也能理解，因此没有感到不耐烦，轻笑着又唤了一声。
“娘。”
“嗳，嗳！我的儿！”
马皇后高兴坏了，一迭声地答应，不过眼泪依旧如骤雨般哗哗落下，止都止不住。
见状，朱楷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只能转头看向李萱。
“萱姐。”
李萱会意，近前劝慰了起来。
“夫人，这是高兴事。”
“哭坏了，楷哥儿这个当儿子的怕是会心疼的。”
这句话最有效。
马皇后破涕为笑，渐渐止住了泣声。
“对，这是高兴事。”
“年纪大了，我这老婆子就是容易做这些惹人厌的事。”
说着，马皇后抬手用手帕轻拭了几下，拉起李萱的手道。
“萱丫头。”
“这回楷儿都认了我这个娘，那这玉镯子，你可不能再拒绝了吧？”
“反正不管日后楷儿再抬了谁进门，我朱家的长媳都只能是萱丫头你。”
言罢。
马皇褪下手上玉镯，不由分说地套在李萱手上。
李萱辞让不及，只能将求助的眸光投向一旁的朱楷，一双杏眸中饱含如小鹿般的懵懂羞怯。
朱楷倒是淡笑着在一旁看热闹。
注意到李萱的为难，笑着点头道。
“萱姐，长者赐，不可辞。”
“娘给了，你就接着。”
李萱这才面色晕红地接下，道了谢。
“谢谢夫人。”
马皇后闻声，佯装不悦。
“嗯？还叫夫人？”
李萱咬了下唇，强忍心中赧然，低头浅唤。
“娘。”
“嗳！”
马皇后高声答应，笑得合不拢嘴。
久居深宫之中，虽然她和皇帝夫妻俩都不在乎那些虚礼，可到底不能太过出格，拘束愈深。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享受过如民间百姓般的天伦之乐了。
便是向来宠爱的太子朱标，在人前也只能老实地大礼参拜，言称母后，唯有私下里无外人的家宴，方才能叫声娘。
可那一星半点的，哪里有眼下自在？
笑了一会儿，马皇后似是想起了件事，便问道。
“楷儿，你和萱丫头可曾拜堂？”
朱楷一怔，摇头道。
“未曾。”
可能是相处习惯了，他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
反正家里就他和萱丫头两个人。
虽偶尔也请些洒扫仆妇，但那还是萱丫头做主，也不影响什么。
他和萱丫头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家的小日子。
所以，有没有名分的，他还真不在意。
反正萱丫头是一颗心扑在他的身上，这一点还是毋庸置疑的。
拜不拜堂的，没什么紧要。
只是，经马皇后这么一提醒，朱楷还真有点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平日他无论如何宠溺，萱丫头却依旧经常表现出害怕因无用而被他赶走的想法。
吃的得是她做的，穿的衣袜得是她裁剪绣的，就连负责洒扫院子厅堂的仆妇，若不是她实在忙不过来，都不让人来。
现在他还记得那次出于心疼，就去寻几个丫鬟回家时，萱丫头想哭但又不能哭的倔强模样。
敢情问题出在这？
这不就跟《红楼梦》里的那帮丫鬟一样，把各自负责的活计当成安身立命的本钱。
宝玉跟前的小红，不过寻了个机会进屋给宝玉倒了杯茶，但被晴雯、秋纹等丫头看见之后，可是挨了好一顿排揎。
“萱姐，倒是我的疏忽了。”
想清楚其中缘由的朱楷，不由懊恼地一拍额头，转头对着李萱道了声歉。
“你我自小一齐长大，都处习惯了。”
“倒是忽略萱姐你的感受了。”
还真是这样。
那会儿都还小，尽管明面上萱丫头比他大两岁，可心理年龄，自己要大不少，所以那会是他照顾着萱丫头。
后来，就是萱丫头努力学各种手艺，针织女红也好，厨艺杂活也罢，都力争学得精通。
不过有一说一，萱丫头努力装成大人想要照顾他的模样还是很可爱的。
这般一想，这么多年确是疏忽了这一点。
主要是源于后世的一些思维习惯，让他在生活上下意识地用后世眼光来看待大明的事物。
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刻舟求剑、按图索骥的意味。
不过问题不大。
既然发现了，调整下想法就是了。
是该寻个日子，给萱丫头一个名分了，省得她整日里担惊受怕的。
她也不想想，就这大长腿，这身材脸蛋气质的，还能担心没人要？
抢破头，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