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
众将鱼贯而出，各自去聚拢本卫兵马。
可有一人，却是落于最后。
宣宁侯曹良臣的身份不比各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一个偏将军的头衔还是跑不了的。
也是因此，诸如聚拢兵马组成军阵之类的具体事务，他并不用亲自接手，交由那帮指挥使便足够了。
曹良臣看了一眼仍旧于一边旁观的朱楷，拱手唤道。
“国公爷。”
欲言又止。
朱楷见状，不由满头雾水。
这厮看自己好几眼了，难不成是自己得罪人了？
可不应该啊。
他这些时日里可没有招惹什么事。
不过，朱楷有个好处，就是想不通的事从不纠结，索性揭过去，拱手告辞道。
“李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这元兵就要来了，我那帮弟兄没个主心骨可不成。”
李文忠也不拦着，点头笑道。
“那接下来，就拜托朱堡主了。”
“一切都按照之前商量的法子来就成。”
朱楷点头，也不再多说，再次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人家明显是有悄悄话要说。
他还是要知趣些，就不在这傻呆着了。
而这边，曹良臣却是盯着朱楷离去的背影，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曹，你发什么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文忠略有不耐地低声喝道。
曹良臣旋即回神，而后一声长叹，叹得李文忠心里七上八下。
“国公爷，末将有个事想向您打听打听。”
李文忠强装镇定，摆手道。
“有话就赶紧说。”
曹良臣直视李文忠眼睛，待看得李文忠欲要发怒时，方才问道。
“那位朱堡主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足足三千操练得当的精骑，又人手一副精良甲胄，这可不是寻常一个堡主能有的。”
李文忠沉默不语。
曹良臣却不肯放弃，试探性地追问道。
“莫非？”
“是皇上偷偷藏下的庶子？想要借战功回天家玉蝶？”
李文忠一听，顿时暗地里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曹良臣的肩膀，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岂能有你的好？”
“不过就是长得相像些罢了。”
“初看之下，本公也是吓了一跳，但这又值当什么？”
“说不得就是那什么高丽、渤海这些小国的没落贵族，只不过是又重新发迹了。”
“洪武二年间，那高丽不是还派遣使者来向大明称臣嘛。”
“元人这些年四分五裂的，指不定这朱家堡就是被元人给盯上了，所以这才想借着机会，让咱大明庇佑于他们。”
“相貌这些，不过是巧合罢了。”
说完，李文忠便推搡着曹良臣的肩膀，与其一同向帐外走去。
“得得得。”
“你也别在这瞎琢磨了。”
“元兵都要来了，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这才是咱们的头等大事。”
“你随本公一同去看看去。”
匆忙之间。
曹良臣被李文忠的一番话说的有些晕，但他偏觉得确实很有道理，眼里不由闪过些许迷茫。
“哎，国公爷。”
“末将自己走，自己走。”
大战当前，曹良臣也不琢磨了，老实随着李文忠前去查看大军情况。
...
“报！”
“元军距此只余十里！”
“报！”
“元军已至营外三里！”
“......”
也就在明军诸将士紧急之间聚拢组阵的功夫，一声声来自斥候的急报，预示着元兵的到来。
俗语说。
人一满万，无边无沿。
当元人三万铁骑漫山遍野排开之时，那种铺天盖地倾倒而来的威势难以言喻。
中军位置。
“气势正盛，来者不善呐！”
李文忠于高台远眺，心里凝重，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沉声吩咐道。
“传令。”
“聚起四门方营阵。”
令旗摇动间。
以百户为单位开始变阵，每个百户为一个小阵，百户与百户之间相隔不过五尺，另外又留出四门，以供阵中心的骑兵出动。
盾牌手在前，火铳手在后。
而后是弓箭手，最后是枪兵，长刀手则是护在射手们的两翼。
不过片刻。
烟尘四起间，大阵已成，与元兵相对，气势不落。
......
一处高岗上。
朱楷端坐于马上，身边是一众武官拱卫。
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朱楷笑指道。
“这元人果真不可小觑。”
“观其阵，气势正盛，锋锐无边。”
“明军这一仗，要难了。”
身旁，百户孙实高声嚷嚷道。
“少主，那要靠明军自己，那肯定难。”
“可不是还有咱们呢嘛？”
“弟兄们都憋着一股子气呢，前些时日，那帮老丘八欺负少主年纪小，居然轻视少主。”
“那这回，弟兄们非得让这帮没眼界的老王八见识见识，什么叫霹雳神火枪！”
朱楷一听这个词，瞬间就瞪了过去，笑骂道。
“说了多少回了，那叫燧发枪。”
“再给我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我就让人给你吊起来，念叨一万遍。”
孙实干笑两声，连连点头。
“少主，我错了。”
“下回不敢了。”
朱楷无奈地摇头，暂时不想理会这混球。
手下的这帮人到底大多年纪小些。
一个个的，中二到不行。
要不是他拉着点，上回弄出来的火炮，这帮人敢直接上“寰宇无敌神威大将军炮”的名号。
不过只要不在他面前念叨这些名字，他也懒得管了。
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