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山间,两台皮卡车一前一后的在羊肠小道上行驶。
窗外满是一片热带雨林的风光,只是从山腰俯视下去。
田间满地殷红。
不少农户带着斗笠,埋头在地里苦干。
周围还有一群稚嫩的孩童在田间小径上嬉戏。
不用想,这些人在割浆。
一刀一刀,割出了坤沙在金三角的海洛因帝国。
韩宾无暇顾忌车外的景色。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车后座上那满满两大箱钞票,心情复杂。
坤沙就在他身边坐着。
肖君来不知道从哪请来两个这样的人,仿佛永不疲倦一般还在举着枪抵死坤沙的脑袋。
不管坤沙怎么和他们套话,两人皆是一声不吭。
韩宾临时改变了行车路线,他这一趟,还是带着坤沙往越楠湄公河那边赶的。
之前和坤沙讲要送他们去太国,一是麻痹坤沙的部下。
太国也有坤沙的势力,去太国坐船,难保不会马失前蹄。
二是从这边开往太国,出海口,少说也要个两三天。
尤其是带着坤沙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在手中,未免夜长梦多。
直到在湄公河上和船夫接上线,韩宾脸色才算轻松了不少。
在这边他可以不用担心受到坤沙人马的堵截了。
“阿来,叫你这两个兄弟放人吧。
我们该上船了!”
听到韩宾这话,跟着二人奔波了一路的坤沙神色也轻松了下来。
看来这些人还是有所顾忌的,留的条命在。
这笔账以后可以慢慢和他们算。
肖君来从车上跳了下来,待到韩宾的马仔把这两口箱子搬到船上之后。
才开口道:“宾哥,不如打死算了。
放他回去找你麻烦?”
“我挑!你打死他我们更麻烦!
坤沙是掸家在缅北的话事人,这么多人指着他开工食饭。
你砸这些人的饭碗,不说他们会不会来找你拼命,单是打通电话在南越这边一闹。
今晚我们的船都别想出海!”
对于韩宾的说法肖君来也没有反驳。
他知道韩宾所言不虚。
现在放坤沙回去也没什么问题,此番回到港岛。
还是先把系统那些搞得定的项目尽快摆平才是正事。
家底足了,他会忌惮一个小小的坤沙?
“天胡地胡,放人了!”
刷——
两人整整齐齐的把枪放下。
坤沙脸上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快感。
不愧是这种地方卷出来的老狐狸。
肖君来甚至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仇恨的味道。
相反,坤沙和煦地朝肖君来点点头,对其竖起个大拇指。
“小兄弟好胆色,你要是在金三角,难保不是我又一个对头。”
笑面虎!
这是肖君来心中瞬间冒出来的一个想法。
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一言不合杀人全家。
这种事情坤沙在金三角可没少干。
“趁我没改变主意打死你之前,赶紧带着你的人开车走!”
坤沙也没再摆将军的派头,二话没说。
招呼两个开车前来的士兵上车,发动车辆,离开了昏暗的河边。
回去的路上倒也平静。
只是在船上的这两天韩宾明显沉默寡言了不少。
此番在金三角树了这样一个大敌,以后恐怕鲜有安生日子去过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出来行,拜洪兴字头的那一刻开始。
哪有不是打生打死的?
他韩宾要是怕,荃青也供不起他宾尼虎这样一个名头!
自打踏入港岛大地那一刻开始,韩宾整个人的气场仿佛在那一瞬间就变了。
从一个唯唯诺诺的生意佬,一举恢复成洪兴荃青揸fit人那高不可攀的气质。
下了船,二话没说。
进了自家细佬刀仔豪揸来的平治车内,便直言先去钵兰街十三妹的场子。
此番带着十三妹的表弟几经生死,他觉得自己内心有愧。
当初信誓旦旦带肖君来出海,保证一路风雨无阻,比他留在港岛被人上门寻仇强。
却不想连坤沙都惹上了。
还不知道十三妹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吊飞自己……
“阿来呀,一会见到你阿姐,把事情告诉她。
她要是问我有没有照顾你,你可要替我作证啊!”
“我知道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她把你当亲弟弟一般疼。
要是知道在金三角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她八成得收咗我的皮!”
“我是你姐夫嘛,大家都是男人。
男人经历些大风大浪有什么不好……”
韩宾坐在车上一路絮絮叨叨,原来是生怕十三妹得知在金三角的事情,找他韩宾兴师问罪。
听得肖君来耳朵起茧。
韩宾对十三妹是真的上心,唔怪她苏小小能在龙蛇混杂钵兰街扛起这面大旗。
想来韩宾在背后默默出了不少力。
在钵兰街的云水档夜总会里头,肖君来总算见到了自家的这个阿姐。
一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齐耳短发梳个铮亮的背头,满脸英气。
就是眼神稍显疲倦。
看到肖君来和韩宾进门,当即在一群细妹的簇拥下迎了上来。
“我警告你们,不准打我老弟的主意。
他还是只童子鸡,要开光也轮不到你们这些莺莺燕燕!”
十三妹同身后的一群流莺打着趣,随后搂着肖君来便往包厢的沙发上坐下。
韩宾站在门口,招呼自己的人把两口箱子放在包间里头。
随后对着屋内一吵吵闹闹地夜莺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同你们妹姐讲!”
“是宾哥!”
这群女仔在韩宾面前显得分外老实。
不多时,韩宾关上包间的房门。
坐到十三妹身边,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你老弟出息了,这次在金三角赚了两千万回来。
对了,是美元!”
“嗯?!”
十三妹左手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身边的肖君来。
“你们在金三角干什么了?!”
肖君来摊摊手:“也没什么咯,遇到坤沙了。
坤沙和我投缘嘛,一见面就送了我两千万。”
十三妹脸色一冷,扭头又看向了韩宾。
“韩宾!你给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老弟好手段,这些年在庙街没有白混。
他在金三角把坤沙绑了,冚家铲啊,我在东南亚漂了这么多年,仲没有听说过有谁敢去金三角绑坤沙的!
喂阿来,你那两个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能在坤沙的眼皮子底下……”
“韩宾你少给我打岔!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
十三妹一支烟狠狠地丢在地上,怒视着一脸心虚的韩宾。
吼道:“他在和安乐的时候,去斩挂掉他老豆的乌蝇东。
东星要找他寻仇,我把他从和安乐那个水房过档到洪兴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洪兴可以保他一世平安!”
“我信你,才让他跟你出海跑货。
结果你们在金三角搞甘大个事情出来,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韩宾哑口无言,栽低脑袋坐在沙发上。
难怪要把人全叫出去。
被自己女人这样劈头盖脸的吊,叫他一个平时威风八面的大佬面子往哪里挂?
肖君来连忙拉住十三妹坐低。
搂着她的肩膀笑道:“阿姐冇生气,有什么事情坐低饮杯茶慢慢说啦。
其实不关宾哥什么事,都是我搞出来的。
我们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回来了嘛,都是出来行,有钱不搞白不搞啊!”
“你混账!”
十三妹一脸怒意,甩开肖君来的胳膊。
怒气冲冲指着肖君来道:“你老窦被乌蝇东斩得血肉模糊的时候,一口气憋着怎么和我说的?
他叫我罩你一世平安!
你个衰仔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你以为是你在庙街打打杀杀的时候?
你以为坤沙是港岛大街小巷的这些飞仔吗?!”
看得出来,十三妹着实气得不轻。
肖君来没办法和她解释太多。
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子,道:“被刀斩死和被枪子打死不都是个死吗?有什么两样……”
“你……”
“好了十三妹!我们现在是在港岛,他坤沙又不是港督,你那么怕他干什么?
对了,我听刀仔豪说你把乌蝇东斩死了,现在东星在钵兰街找你的麻烦。
怎么样,本叔还撑不撑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关键时刻还是韩宾站了出来止住了十三妹的怒火。
从十三妹眼中的疲态看来,确实这段时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韩宾一语中的,十三妹长叹口气,无力的坐了下来。
搂住肖君来的脖子,道:“我斩死的是他们东星的人,本叔这次拿什么撑我?
你也知道,蒋先生把钵兰街的生意交给我来打理,洪兴内部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服。
这些天东星的人踩了过来,不少人就在蒋先生那边拱火,要我交钵兰街的档口出来。
我说到底是个女人,又刚出头没多久。
我知道不是你韩宾在背后撑着,他们早把我扒皮拆骨了,哪还在钵兰街站得住脚!”
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也只有在自家阿弟和韩宾面前才流露出内心软弱的一面。
肖君来勃然大怒。
一拍大腿道:“我干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洪兴聒噪,要来夺我家阿姐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