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里,朱棣身着衮服,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臣子们吵闹不休。
而在下面菜市场般的朝堂之上,户部尚书夏原吉的声音最为尖锐。
“户部早就没钱了,各位不是不知道。”
“去年河南山东大旱,朝廷已经免了一年的税赋。”
“今年两湖的粮食还没有收上来,而且还有北伐大军的赏赐,正在批复。”
“此番朝廷最多只能拨出八十万两银子作为赈灾。”
“多一厘都没有!”
夏原吉虽说已经年迈,但是声音却格外的洪亮。
他手中的笏板,就像是武将手中的长刀一般,在半空当中不断的挥舞着。
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
直把其他的几部尚书喷得连连后退。
而听到夏原吉的这番说辞,身兼工部尚书的刑部尚书吕震,则是无奈的摊了摊手,满脸无辜的说道:
“老夏,话不能这么说。”
“你要知道,现在可是春末,一般而言,在这种时候正是黄河的枯水期。”
“现在黄河居然能发了大水,就证明今年格外的炎热。”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修缮河道,那么到了夏汛秋汛的时候,黄河水淹掉的,就不是眼前的四个省了。”
“你是户部尚书,这笔账你要会算。”
面对着老同事的劝告,夏原吉也感到十分的冤枉。
“吕大人,不然你让我怎么办?现在国库里就两百三十万两白银。”
“能够拿出来八十万两赈灾,已经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了。
今年官员们的俸禄要不要发?各个部门的批款要不要批?还有最主要的北伐将士们的赏赐要不要给?”
“再说了,你们一说修河就是修堤,现在我听说开封府的黄河,已经高过城墙五六丈。”
“这哪是黄河,这分明就是天河!”
“更何况,根据你们工部所测量出来的结果,黄河河床连接加高”
“你们打算再修多高?难道非要把这黄河大堤修到天上不成?”
听着下面这些臣子们的吵闹,朱棣感觉到太阳穴上一阵跳动。
他心中非常清楚,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错。
吕震说的不错,夏原吉也说的都对。
错的,可能就只有河床连年加高的黄河了。
随着从天晚吵到天明。
众人也是,还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只能决定先波四十万两银子用于先期赈灾,至于之后的事情再做讨论。
看着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奉天殿,朱棣也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他今年已经快要六十岁了,而论其精力,却远远不如他的父亲朱元璋。
熬一晚上之后,朱棣顿是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不由得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向着宫外茶楼走去。
茶楼后院当中,朱峰看着满脸疲惫的猪蹄,亲手给朱棣换了一杯茶叶,轻轻的放在旁边。
“喝点黑茶吧,明目安神,你们这是怎么了?感觉像是熬了一晚上的一样?”
听到孙子的疑问,朱棣睁开疲惫的双眼,端过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无奈的说道:
“唉,黄河泛滥决堤,现在已经蔓延到了四省地界。”
而且现在还只不过是春末,上动的河流刚刚解封,就造成了如此大的洪水。
“等到夏秋的时候还怎么得了?”
朱棣也是心中愁苦万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不顾及身份,肆意倾诉的对象。
话匣子一打开,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国库当中也没钱了,之前我递到兵部的屯田计划都还没有实施下来,现在又要大规模的用钱。”
“朝廷是能够支撑得住这一次,但是接下来又要修堤,听说河南的黄河已经悬到城池头顶了,这样下去,要用多少钱才能填满这个无底洞?”
说到这里,朱棣不由得抬起头望望天空,语气当中满满都是忧愁和怀疑:
“喂,朱小子你说,是不是永乐皇帝真的就是倒行逆施,甚至于连上天都要降下洪水来惩罚他的过失?”
“你说什么胡话呢?发个洪水就是倒行逆施了?”
然而,出乎朱棣意料的是,朱峰却是翻了个白眼,悠哉悠哉的躺到摇椅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还倒行逆施,上天示警?切!”
“我这个要造反的人,也没有见到上天下了一道雷把我劈死。”
“黄河河床堆积又不是一两年的事情,想要治理还不容易?”
“派几个可靠的人去束水攻沙呀,用水流的力量去冲刷河床,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就能够把河床给降下来。”